大概是兩人重逢之後他帶給她的心理陰影實在是有些大。
尤其是到了晚上,賀鸢時見天一暗就發愁。
傅雲瀾粗中有細,向來能第一時間捕捉到她情緒的變化,見她眉間似有愁色,便猜測是不是自己如今表現的不似當日那般好,讓她失望了。
他暗暗告訴自己,果然還是應該表現的更熱情一些。
而這位王爺表達熱情的方式就是用實際行動來證明。
代表他的心意越深沉。
而他的心意越是深沉,賀鸢時越是表示承受不住。
偏偏這會兒她的嗓子還在治療當中,并沒有徹底恢複,還處在不能說話的階段。
結果也可想而知,他們倆的腦回路永遠是搭不上的。
傅雲瀾見她主動靠近自己,心想一定是自己的表現取悅了她。
他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貌似熱情過頭了。
抱着媳婦洗洗涮涮,等兩人再回到榻上的時候,賀鸢時已經徹底清醒了。
她擁着被子坐在榻裏,拉過傅雲瀾的大掌在他手心上寫字。
【你以後不能老是這樣。】
她闆着一張小臉,看起來很是嚴肅。
傅雲瀾一隻手墊在腦袋後面,饒有興緻的望着她:“我怎麽了?”
【就……】
一個“就”字過後,賀鸢時停了好一會兒才繼續往下寫。
【像剛才那樣,不好。】
“你說抱你啊?”
賀鸢時的小臉蓦地一紅,卻還是堅持點了點頭。
這要是遇上那會哄媳婦的或是裝傻充愣的,三言兩語就将人哄的高高興興的了,可傅雲瀾那就是鐵憨憨,哪裏會那個。
他也同樣嚴肅臉看着賀鸢時,認真的問她:“我抱你怎麽不好了?讓你不舒服了?”
賀鸢時一時語塞。
這種問題誰好意思回答啊,又不是簡單的點頭搖頭,是要一個字一個字的寫出來。
偏偏傅雲瀾那是個認死理兒的人,有什麽事那得弄明白,于是定要拉着賀鸢時問個清楚:“怎麽個不舒服法?”
這話吓得賀鸢時瘋狂搖頭。
她心說......那是不是得把她給弄散架子了?
傅雲瀾還在那邊自我檢讨:“不是輕了,那就是我技巧不夠,你想讓我多學學其他的。”
結果賀鸢時頭搖的更厲害。
她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希望自己會說話。
【不是輕了,是我希望你放輕。】
聞言,傅雲瀾這才了然。
賀鸢時是花了很大的勇氣才好意思寫下這句話,她瞧傅雲瀾那個神色原以爲他會爽快的應下,誰知他卻一闆正經的告訴她:“那可能有點困難。”
賀鸢時歪頭:“?”
“如今不再出去帶兵打仗了,一身的勁沒處使。”
“……”賀姑娘心說那你就霍霍我啊。
【那你總這樣,身體吃不消的。】
“吃得消,要我證明給你看嗎?”
傅雲瀾一臉的躍躍欲試,結果毫無意外的遭到了賀鸢時的拒絕。
他還在極力證明自己:“我不是每日都要練劍嘛,強健體魄這一塊我一直都沒有落下。”
【那你不能多練練劍嗎,那樣勁兒就有處使了。】
“不要。”
【爲什麽?】
“練劍沒有你好玩。”某位王爺一臉坦誠。
“……”
溝通失敗。
賀鸢時抿了抿唇,松開他的手躺回了被子裏,下一瞬就被傅雲瀾從後面拖進了他懷裏,幾個數的工夫身後之人便睡着了。
賀姑娘當時更無語了。
這位爺倒是吃得飽、睡得香的,卻害的她無心睡眠。
*
翌日傅雲瀾去校場練兵,賀鸢時閑着沒什麽事兒便去街上逛了逛,她來長安有段時日了,卻一直沒能領略一下這裏的風土人情。
甯王府的管家得了傅雲瀾的吩咐,見她出門便讓兩名手持長槍的府兵在後面跟着她。
見狀,賀鸢時拿出傅雲瀾叫人給她磨的炭筆在紙上寫寫劃劃。
【我隻是随意逛逛。】
老管家笑眯眯的點頭:“是,您想怎麽逛就怎麽逛,他們就随意在後面跟着,您不用管他們,當他們不存在就行。”
【會不會太招搖過市了?】
“不會不會,您就放心逛您的,保證沒人敢對您指指點點。”
【那好吧,有勞了。】
“哎呦,您客氣了,這可是折煞我們了。”
老管家心說賜婚聖旨都下來了,你就是甯王府的女主子沒跑了,我們當然把您伺候周到了。
就這樣,賀鸢時帶着兩名打手上了街。
她在前面走,兩名打手在後面跟着,然後賀姑娘就發現,老管家還真就沒有騙她,大街之上人來人往,可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根本沒人理會她。
見狀,賀鸢時忍不住在心裏想,長安的百姓都還有素質啊,不像南陽城裏的一些人,碰到點大事小情都盯着猛看熱鬧。
而賀姑娘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心無旁骛的在前面逛街時,身後的兩名護衛兇神惡煞虎視眈眈的盯着周遭的百姓,這誰還敢往他們這邊看啊,生怕一個對視就被他們按住爆捶一頓。
邵凝遠遠瞧見了這一幕,問身邊的丫鬟:“那人誰啊,出門不帶丫鬟居然帶着兩名府兵,長安城中幾時跑出了這麽一号人物?”
小丫鬟也一臉懵懵的搖頭,最後一問才知道了賀鸢時的來曆。
“小姐,打聽清楚了,那是甯王府上的府兵,他們跟着保護的那個女子想來就是甯王從南楚帶回來的那位公主。”
聞言,邵凝一臉不屑:“呵,什麽公主,不過是個落難的賤婢罷了。”
“小姐!”丫鬟一臉驚恐的望着她:“她如今的确不再是公主了,但陛下給她和甯王賜婚,她不日就要當甯王妃了呀。”
言外之意就是,你這麽說甯王媳婦你還要命嗎?
果然,邵凝一聽這話臉色頓時就僵住了。
傅雲瀾爲人,傲上而不辱下,你看百姓要是在背後說他兩句什麽被他知道或是聽到了,他從來都不會計較,但見要是換了朝中那些專管生事的大臣,他料理起來可是一點都不會手軟。
雖說這麽多年他也就隻捶過一個禦史大夫,但你說他連言官都敢打,還有什麽是他不敢幹的,說是“一戰成名”毫不過分。
邵凝很怕自己會成爲第二個,于是剛想趁沒人聽見偷偷溜走,結果不知是誰突然嚷嚷了一句:“此人膽敢在背後議論甯王,對甯王大不敬!”
話音方落,一個爛白菜蒡子就砸了過來,緊跟着什麽爛菜葉子和臭雞蛋都來了。
最後還是尋街的捕快及時趕到,将這主仆二人解救了下來。
賀鸢時是聽到有人提起傅雲瀾的名号才過來瞧瞧的,結果邵凝的婢女還以爲她是代表甯王來興師問罪的,吓得都要跪下了。
“甯王妃……”
一聽這稱呼,賀鸢時忙紅着臉擺手。
她和傅雲瀾還沒成親呢,哪能擔得起這聲稱呼。
一旁的百姓得知她就是傅雲瀾要娶的那位南楚公主,趕緊向她告狀說邵凝方才在背後講她壞話,聽得邵凝和婢女錯愕不已。
長安的百姓對賀鸢時的接受度很高,皆因傅雲瀾對外聲稱賀鸢時曾救過他的性命,這讓她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瞬間就不一樣了。
得知邵凝在背後對自己言三語四,賀鸢時雖不大高興但到底也沒責怪對方什麽,畢竟百姓已經算是幫她出氣了。
不想,甯王府的府兵可不是好惹的,他們不好直接動手捶人家千金小姐,于是就一直在後面嘀嘀咕咕的慫恿百姓:“诶,大嫂子大嫂子,筐裏還有臭雞蛋嗎,砸呀砸呀。”
聽到這句悄悄話的賀鸢時:“……”
怎麽說呢,居然還有點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