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你如今貴爲王妃,不好纡尊降貴做這樣的事情。”
“姑母多慮了,我從不在意那些。”
“這……”
見段儀仍有些猶豫,江氏也在一旁勸道:“妹妹又要經管着藥鋪的生意,回府後又在老太太跟前侍疾,當真是辛苦。
便聽阿離的回去歇一歇吧,别老太太沒好利索,你也跟着病倒了。
這邊若有何事,我着人去叫你過來,放心吧。”
“好,那我聽大嫂的。”
說着,段儀又到老夫人跟前看了看:“阿離,老太太如今脈象如何啊?”
“還算平穩,隻略微有些虛弱。
祖母畢竟年紀大了,太兇猛的藥用不得,隻能用些溫補的藥材慢慢調理。
這也急不得,隻能慢慢來。”
“這樣啊……”段儀點了點頭,朝鴛鴦那些大丫鬟仔細叮囑一番,這才由顔月婵扶着離開了畫錦堂。
她前腳走,段音離後腳便揮退了房中的婢女,隻留下了心腹之人。
這才問江氏:“娘親方才說,如今保和堂的生意是姑母在打理?那二叔呢?”
“嗐,你二叔之前不是傷了腿嘛,後來好容易養好了些,結果出門時意外撞見一夥兒人吵架,推搡間不小心撞到了他,又傷着了。
傷筋動骨一百日,你二嬸不放心他,便讓他在府中多養些日子。
再一則,生意交到你姑母手中,若你二叔急吼吼的着急回去倒似不放心人家似的,未免你姑母和姑丈多想,你二叔便決定徹底養好了再說。”
聞言,段音離目露深思。
這麽巧啊,二叔的腿剛好就碰到了有人打架又傷着了。
垂眸掃了一眼躺在榻上睡的正沉的老夫人,段音離輕輕搓了搓溫軟的指尖,忽然看向江氏撒嬌道:“娘親,阿離想吃您做的酒釀圓子。”
“好好好,娘這就去給你做,你等着啊。”
“嗯嗯。”
支走了江氏,段音離頰邊的笑容蓦然消失。
她壓低聲音對一旁的伏月道:“叫涼月來見我。”
“是。”
話落,伏月“蹬蹬蹬”跑開。
不消片刻便和涼月一起回來了。
段音離開門見山的問:“我之前讓你留神盯着段儀一家,你可曾發現有何不妥嗎?”
涼月搖頭。
她雖沒有時時刻刻跟在那一家子屁股後面盯着他們,但大部分時間瞧他們與這府上的人相處都沒有什麽異常,連下人都對他們交口稱贊。
錢财一事也算的分明,從沒有糊塗賬。
“啧……”段音離輕皺了下眉頭:“這就怪了。”
她觀老夫人的脈象,分明就是中毒了,隻是這毒的症狀與中風很像,是以極易診錯。
老夫人在府中深居簡出,說有人下毒害她實在是無稽之談,段音離琢磨着想來正是因此,爹爹才隻當她是中風了。
這也就可以解釋,爲何她吃了藥卻未有立竿見影的效果。
因爲她這病症壓根就不是中風。
段家爹爹開的那些藥,隻治标不治本。
老夫人出事,段音離第一個懷疑的對象便是段儀一家。
除了他們,她實在想不出還有别的什麽人會這麽做。
“對了小姐!”涼月忽然想起了什麽:“奴婢聽說,顔曜一直在外搜羅珍稀滋補的藥材,就爲了能夠徹底養好老夫人的身子,都快跑斷腿了。
因着這件事,府中的幾位老爺都待他如親兄弟一般,彼此處的親親熱熱的。”
言外之意就是,如今滿府人都與段儀一家交好。
不過或許是因爲壞人的直覺吧,段音離就是覺得這一家人動機不純。
她思來想去,覺得這府上算是明眼人的就屬她三叔三嬸和大哥了,是以在給老夫人喂完藥施過針後便去見了段輝和季氏。
結果發現,往日人精似的三叔和三嬸貌似不在狀态。
瞧着他們夫婦倆對坐歎息,段音離試探着問:“三叔、三嬸,你們怎麽啦?”
“阿離啊……”段輝一開口就紅了眼睛:“你二哥、你二哥這個不孝子啊!他這個小王八蛋就沒有一日讓我省心的!”
段音離一聽這開頭吓了一跳。
她還以爲段朗沒了呢。
後來再一聽才明白,原來當日段輝托相熟之人讓段朗去體驗生活,不想他竟背着家裏人直接從軍了。
如今北燕與南楚起了戰事,他更是直接上了戰場。
段輝和季氏得到消息的時候,他人已經随着大軍出發了,如今生死未蔔,令人懸心。
段音離聽後難得懊惱。
她若早知還有這一茬兒,當日途徑南境的時候便該去軍中探望一二。
她二哥究竟過的好與不好,她也能給三叔和三嬸帶回個确切的消息。
眼下卻是不能夠了。
“三叔三嬸,你們先别急。
這樣吧,回府之後我讓傅雲墨給甯王傳個消息,煩他在軍中留意一下二哥的近況。
有何消息,我便及時告訴你們,如何?”
“好好好,阿離啊,你二哥的安危可就交給你了。”
段輝這話引的季氏瞪了他一眼:“你這說的叫什麽話,是那個臭小子自己選了這條路,磕了傷了難道還要阿離管他不成!
阿離啊,别聽你三叔胡咧咧,三嬸就是聯系不上他放心不下,你能幫三嬸聯系上便好。
至于旁的……都是個人的造化,誰也強求不得。”
話落,淚灑當場。
段音離理解他們愛子心切,但冷眼旁觀,她覺得這對她二哥來講或許也沒什麽不好。
這是他自己選的路,終歸他是願意走下去的。
簡單安慰了段輝和季氏兩句,段音離便離開,去了段昭的竹香院。
不想意外在那碰到了一個人。
顔月婵。
段昭在寫字,她在旁邊研磨,遠遠看去,倒是一幅郎情妾意的美好畫面。
偏巧,這一幕不止段音離一個人看到了。
來府上給老夫人送補品的步非念也瞧了個滿眼。
她與段昭的婚事是闆上釘釘的事情,兩家已經過了定,是以自打老夫人病倒之後,她便常出入這府上。
漸漸地,倒也無須像從前那般規規矩矩的在花廳等着人招待,不管是要去找段昭還是段音挽都可由婢女引着随意進出。
今日便是。
隻是她站在院中便沒再往前走了。
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顔月婵圍在段昭身邊了,起初她也沒多想,可次數多了,難免心裏不大舒坦。
而且這次顔月婵不再像前幾次那般單純待在段昭身邊,她不知怎麽身子一歪,竟倒向了段昭,眼瞧着便是奔他懷裏去的。
步非念垂眸,轉身便走。
非是她懦弱膽小想要逃避,而是這般情景之下再與段昭碰面場面難免尴尬。
她也恐自己吃醋拈酸沖動之下說出什麽傷人的話。
不料才一轉身,竟見到了許久未見的段音離。
步非念頓時一喜:“阿離!”
段音離笑盈盈的,微微歪頭打量着她:“嫂嫂既來了,怎麽不進去呢?”
一聽到“嫂嫂”兩個字,步非念“唰”地一下紅了臉:“怎地出門一趟,回來竟變的這般皮了,可見是學壞了。”
段音離笑着聳了聳肩,走過去拉住她的手欲往屋裏走。
步非念卻站在原地沒動:“阿離,我……”
“嫂嫂安心,我大哥非是那般朝三暮四、見色起意之人。
他這輩子啊,除了你再不會有旁人了,你若避着他,他日後便隻能出家當和尚了。”
說完,段音離一指窗邊:“你瞧。”
步非念下意識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見顔月婵黑着一張臉,瞪着被段昭吐髒的衣裳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