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蘇:“……”
他犯了錯,阿離幹嘛要去找步非煙,難道他看起來很像是懼内的人嗎?
能給他們媳婦告狀的段音離一個都沒準備放過。
但有一個人料理起來比較棘手。
那就是傅雲竹。
這人沒媳婦啊。
拽了拽傅雲墨的袖管,段音離小聲和他嘟囔:“你給他下點藥,讓他也娶個媳婦。”
傅雲墨這下開心了,勾着唇點頭:“好啊。”
可段姑娘随即又覺得不對勁兒:“他打了你,咱們應當報複他啊,怎麽還能反過來幫他娶媳婦呢!”
“那不下藥了?”
“不下了不下了,也不知哪家姑娘心儀他,萬一下錯了毀人姻緣等于造孽。”
“嗯,那聽阿離的。”
一旁将兩人對話聽的一清二楚的傅雲竹;“……”
他竟不知,長安如今是這般風氣,密謀害人都不背點人嗎?就這麽當着他的面讨論給不給他下藥,會不會太侮辱人了?
在心裏深深的歎了口氣,傅雲竹上前一步對段音離說:“阿離,你不要聽信他一面之詞,我并沒有傷到他,是他……”
話未說完,便被傅雲墨給打斷了:“難道不是你先動的手?”
“是我先動的手,但是……”
“沒有但是!你承認是你先動的手就行了!”
“阿離……”
傅雲竹不死心,似乎還要解釋。
可對視上段音離平靜的目光,他的話音便不覺頓住。
段音離看向他的目光倒不是那種冷冰冰的毫無溫度,也不是充滿了指責和怨怪,就是很平靜的那種,平靜到讓他感到心酸。
段姑娘其實心裏明白傅雲墨不是個會吃虧的性子,但即便他再強大,她也還是會擔心和心疼。
傅雲竹望向她時很委屈,也很真摯,是以她沒像面對其他人時一通狂怼,而是心平氣和的問他:“若是你放在心上的人和别人打架了,你會在意是不是她的錯嗎?”
傅雲竹語塞。
他想,若是她和别人打架了,他隻會在意她有沒有受傷,哪會去管是不是她的錯。
即便是,他也不會數落她的。
會和阿離打架,那一定是那個人不好,不是阿離的不對。
可惜他沒有這樣維護她的機會。
情情愛愛,果然最是惱人。
傅雲竹眸光黯淡的收回視線,失魂落魄的朝宮外走去。
他心裏還是羨慕傅雲墨的。
他們年幼之時雖都同樣遭遇過不公的待遇,可如今的處境卻天差地别。
傅雲墨有父皇的疼愛、有阿離的維護……該有的他都有了,可反觀他卻沒有這些。
傅雲蘇人家有媳婦,有皇後的寵愛。
傅雲辭再不濟也有個媳婦呢。
隻有他,一無所有。
再說傅雲蘇和傅雲辭他們看着傅雲竹孤單落寞的背影,下意識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眸中看到了一絲憐憫。
二哥好可憐啊……
他們打了架,回家還有媳婦幫忙上藥,疼的緊了還有媳婦幫忙呼呼,可二哥似乎就隻能讓楠蕭呼呼。
想想那個畫面,二人齊齊閉上了眼睛。
不過這倒是給他們倆提了個醒兒,既然二哥日子過的如此清寂,何不幫他娶個媳婦呢?
傅雲蘇有意當個好弟弟,調解一下傅雲竹和傅雲墨之間緊張的關系,于是對他說:“三哥,不如咱們一起幫二哥物色個王妃?”
傅雲辭附和道:“一來可以讓二哥心裏有個歸宿,二來也可讓他明白咱們心裏都是惦記着他的。”
傅雲墨聞言,原本淡淡的眸子忽然迸發出了一絲光彩。
他笑笑:“好啊。”
給傅雲竹找媳婦,正合他意!
話至此處,傅雲辭看向段音離:“阿離,這長安城中還有哪家的高門貴女你相熟一些,不如你也幫忙出出主意?”
段姑娘卻搖頭:“我就算了。”
她至今仍不确定傅雲竹的心思。
若不喜歡她倒也罷了。
若是喜歡,她卻反過來給他找媳婦,這無異于将插在人心口上的刀再拔出來插回去。
她會偏幫傅雲墨欺負傅雲竹是一回事,拒絕他的感情卻是另外一回事。
這兩件事不能混爲一談。
段音離不知别人面對這種情況會如何做,反正她隻會拒絕,而不會自作聰明的給人家拉郎配,這也是方才她爲何改主意不想給傅雲竹下藥的原因之一。
拒絕一個人的感情是她的權利,但擅自做主給人安排媳婦這就是她膈應人了。
*
翌日。
幾位王爺要給傅雲竹找媳婦的事兒不知怎麽吹到了景文帝的耳中。
皇帝聽後心下很是欣慰。
他心說,這才是他的好兒子呢。
就得這樣相親相愛,日後才能相互扶持将北燕壯大。
而傅雲墨他們幾個人的舉動也變相給景文帝提了個醒兒,讓他恍然想起傅雲竹如今這般年歲的确應當娶個媳婦了。
誰知他這邊還沒等和皇後說說,讓她物色物色,傅雲竹便火急火燎的進宮來了。
景文帝以爲他是聽說自己要給他賜婚了高興的,心說自己果然老糊塗了,早知兒子這麽着急娶媳婦,他早就給安排上了。
不料,傅雲竹一開口就打破了他的想象。
“父皇,兒臣不想娶妻。”
“胡鬧!”景文帝明顯不贊同:“你都多大了你還不娶媳婦?你瞅瞅你大哥,二胎都懷上了!”
“大哥與大嫂鹣鲽情深,就是再多生幾個也不爲過,可兒臣尚未尋到合乎自己的心意的姑娘。
若非心愛之人,兒臣誓不願娶。”
“朕看你就是事兒多!你瞅瞅老六,朕說讓他娶誰他就娶誰,連個‘不’字都沒有!”
“那老三呢?”
“老三那……那他……”景文帝一時語塞,幹咳了兩聲才盡量自然道:“他那也是朕給賜的婚他才娶上的,要不他上哪娶去!”
傅雲竹垂首,固執道:“總之兒臣不願娶一個陌生人,父皇若執意如此,那兒臣便剃了頭當和尚去。”
“你!”
“父皇若無别的事,兒臣就先告退了。”
說完,也不管景文帝在後面氣的什麽樣子,他起身便走。
隻有害怕失去什麽才會擔心違逆聖意落不得好下場,可他又沒什麽好失去的,自然也就無所畏懼。
是生是死,他早都看淡了。
因着傅雲竹的“出家”威脅,景文帝到底歇了給他賜婚的打算。
可他歇了,傅雲蘇他們幾個人沒歇啊。
他們還奔波在給傅雲竹娶媳婦的第一線呢。
這日傅雲蘇剛好收到了一批名門閨秀的畫像,正在書房中細細挑選呢,卻不妨被步非煙瞧了個正着。
她揚眉,問:“殿下這是準備親自挑選側妃?”
他看的認真,聽到她的話沒多想,下意識搖頭回了句:“自然不是,側妃也要父皇和皇後做主,我自己有失規矩。”
這話聽得步非煙心塞。
她“哐啷”一聲撂下手裏的參湯,轉身便離開了書房。
傅雲蘇後知後覺的看向被她摔上的房門,再怔怔的看一眼湯水四溢的瓷碗,有些沒反應過來。
怎麽忽然就發脾氣了?
真是……一點也不賢惠。
真該讓她好好學學夫德!
自家媳婦都鬧起來了,傅雲蘇自然也就沒心思再給傅雲竹選媳婦了,兀自坐在椅子上生悶氣,心說就給她半盞茶的工夫來道歉。
半盞茶之内她若是來認錯他就原諒她。
半盞茶之後——
傅雲蘇覺得是自己待的這地方不對,他得到她面前去,否則她怎麽給他認錯呢。
于是他果斷起身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