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覺直睡到了第二天天色大亮方才起身,睜開眼睛的前一瞬似乎還在做着夢。
可徹底清醒之後,她就記不大清楚了。
她擁被坐在榻上,努力想要回憶起夢中的情景。
傅雲墨見狀,忍不住問她:“阿離,怎麽了?”
她緩緩擡起頭來,可憐巴巴的望着他:“傅雲墨……我真的夢到曼曼了,但我想不起來了……”
“一點都記不起嗎?”
“就記得她好像被一個長的很漂亮的小哥哥撿回家了。”她蹙眉,冥思苦想:“他們開車去了哪兒,還研究安全帶來着。”
越往下說,感覺那個走向越不靠譜。
傅雲墨聽得是一頭霧水。
開車?安全帶?那是啥?
回過神來,對視上傅雲墨充滿疑惑的目光,段音離低頭将下巴重新擱在了膝蓋上:“那些都是我來的那個地方才有的東西,曼曼可能真的是去了那裏。”
“嗯。”
“傅雲墨,你說曼曼究竟會跟我有何關系呢?”這個問題他們昨晚就探讨好,隻是沒有結果,今日她又給想起來了。
“我讓人去查。”
“嗯嗯,查吧。”段音離重重的點頭:“一定會查出什麽的,她有預感。”
“現在,該洗漱用膳了。”
說完,傅雲墨伸手将人撈了過來,拿過榻尾疊的整齊的衣裙幫她穿戴好。
收拾妥當,用過早膳後,段音離去看望了長公主。
她的逍遙散基本已經戒了。
已經熬過了最難熬的那幾日,接下來隻須穩定穩定便好了。
成功戒掉逍遙散,長公主被折磨的瘦了整整一圈,不過瘦是瘦了,精神倒不錯,眼神看着比之前清明澄澈許多。
段音離又給她搭了個脈,确定她再無大礙才放心。
臨走之前,她忽然想起什麽朝她問道:“公主娘親,之前我去公主府見您,您還記得嗎?”
“記得啊。”
“那日您可是進宮去了?”
“嗯。”提及此事,長公主忙說:“哎呀,你瞧我光顧着忙活這點事兒,竟忘了告訴你,我之前曾給太後送去一名宮人。”
“受沐槿唆使送去的?”
“對!”
“那人叫什麽?”
“叫什麽我給忘了,不過再見到我一眼就能認出來,那人生的媚的很。”
段音離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爲長公主診完脈,臨走之前段姑娘忽然腦洞極大的來了句:“公主娘親,阿離有句話特别想問您,可能有些冒犯,但事關您和太後的安危,還望您坦誠相告。”
“這孩子……怎麽說的這般客氣,有什麽問題你隻管問就是了,娘親難道還會瞞你不成!”
長公主都如此說了,段音離便沒再客氣。
她直言道:“您送給太後的宮人可是淨過身的嗎?”
會不會像電視裏演的那樣,太後深宮寂寞,于是就悄悄養了個男寵在身邊。
若此事由長公主經手,那麽日後事情東窗事發,她難逃其罪。
是以段音離想先問個明白,心裏好有個底。
長公主聽着先是一愣,随即“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哎呀,阿離啊阿離,沒想到你小小年紀,考慮事情倒是很全面嘛,連這都想到了!”
段姑娘眨了眨眼睛,模樣乖的不像話。
公主娘親這是在誇她嗎?
長公主擦了擦眼尾溢出來的淚水,告訴她:“宮規森嚴,就算娘親是公主也不能把一個未淨過身的大活人送到慈甯宮去啊。”
“這麽說,淨了?”
長公主鄭重其事的點頭:“淨的是幹幹淨淨。”
顧和站在門邊聽着屋裏那母女二人的對話,一時站定沒有立刻進去。
他覺得自己得空得和長公主聊聊,她和孩子說的都是些啥!
長公主自己并不覺得有何問題。
她覺得她們娘倆讨論的事情再嚴肅正經不過了。
長公主:“你若是不放心,改日娘親和你一起去慈甯宮瞧瞧,倘或那人當真有何不妥,尋個由頭打發了他就是。”
“嗯嗯。”段音離心裏也是這個主意。
可惜,此事遠沒有他們想的那麽簡單。
和長公主約着進宮之前,段音離先回了一趟段家。
一則她之前昏迷不醒将段峥給吓壞了,二則她聽說她二叔病了,是以回去探望。
段峥見女兒又活蹦亂跳的這才徹底安了心。
至于二老爺段嵘,他倒沒什麽大礙,就隻是風寒而已。
不過風寒也是病,也得養一養,是以他在府養病的這幾日,保和堂的生意便暫時由段儀和她夫君顔曜來幫忙打理。
段音離聽後揚了揚眉,倒是沒說什麽。
在段家用過晚膳,直到天色漸晚她才辭别了段峥和江氏回璃王府。
快要到家時,馬車經過宣王府,她看到有宮裏的車駕來接走了傅瑤,想來不是景文帝便是皇後派來的人。
雖說傅雲澈和駱纖被幽禁,但宣王府的這位小郡主可是依舊無人敢怠慢。
景文帝大抵也是想以此敲打朝臣,告訴他們别看他把自己兒子圈禁了,但那也是他兒子,有他打的罵的,卻沒别人落井下石的份兒。
其實景文帝想多了。
傅雲澈在朝中擁戴者不少,他出事求情的人不少,落井下石的人還真沒幾個。
不過他這一失勢,端王那邊倒是又支棱起來了。
不少朝臣提出讓景文帝立傅雲蘇爲太子,結果被他給無視了。
有那心思轉的快的就隐隐明白了。
陛下這是不想立端王爲儲啊,那肯定是還惦記着璃王呢,于是就抖了個機靈,拿傅雲墨治理雪災的功勞說事兒,請景文帝複立太子。
景文帝雖未立刻應允吧,但他沒回絕。
這個反應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傅雲竹得到消息後在廊下站了許久,遙遙望着璃王府的方向,喃喃自語:“怎麽什麽都是他的……”
楠蕭拿着鬥篷出來:“殿下,您穿的太過單薄,當心身子。”
傅雲竹輕輕推開他的手,不肯披上。
楠蕭垂眸,大着膽子道:“殿下,您即便是想見璃王妃,可也不該這般作踐自己的身子,咱們再想别的主意就是了。”
“還有能什麽主意?”傅雲竹語氣落寞,沒什麽精神似的:“傅雲墨一回來,她眼裏更是隻有他,哪裏還看得到我。”
“殿下……”
“楠蕭,你說老天爺爲何這般喜歡捉弄人,既讓我遇到了她,偏又不止我一人遇到了她。
我常常想着,若是當年我沒有被送去南楚就好了,那樣她來長安時我便也有機會娶她了。
但我又舍不下兒時的那段緣,畢竟我們那麽早就相遇了。”
“殿下,恕屬下說句大膽的話,這世間女子何止千萬,您貴爲皇子,想要什麽樣的女子得不到,何必執着于一人呢?”
“百萬如何、千萬又如何,她們都不是阿離。”
說着,傅雲竹忽然抽出楠蕭腰間佩戴的軟劍,問:“你是愛劍之人,若我教你棄了這把劍,另尋其他,你可願意?”
“……自是不願。”
“爲何?”
“旁的劍再好,都不是屬下的這把。”
“這就是了。”傅雲竹“唰”地一聲又将劍插進了劍鞘:“咳咳……咳咳咳……”
站在廊下吹了好一會兒風,他成功把自己凍病了。
可他卻笑了:“楠蕭,你看我這會兒臉色如何?”
“面白如紙。”
“那你快去,快去請阿離來。”他如今,也就隻敢用這種笨拙的法子見她一面。
自從上次她同他說過那番話之後,他就不敢貿然動作,唯恐惹她讨厭。
但不見,又百爪撓心,思念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