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認自己很壞,但她絕不會跟一塊胚胎較勁兒,是以即便當初慧嫔在她眼皮子底下作妖,她也沒有貿然出手報複。
之前她姐姐就曾小産過,如今再聽到駱纖也小産了,她心裏便燒起了一股無名火。
她顧不上同傅雲竹多說什麽,披上大氅便匆匆離去。
她一走,傅雲竹臉上那副無辜的表情便蓦然消失。
見他似是要起身,護衛楠蕭忙上前扶着他:“殿下慢點。”
“确定宣王妃小産了?”
“去的幾位太醫都這麽說,想來那孩子的确是沒了。”
“呵,蠢啊。”
聞言,楠蕭深深的低下頭去,不敢接話,更不敢深想殿下這聲“蠢”究竟是指誰。
*
宣王府。
想着駱纖那邊情況危急,段音離連正門都沒走,直接讓伏月帶着她翻牆過來的。
是以她忽然出現,沒有管家婢女引路,搞得一衆太醫疑惑不已。
心說這去傳信兒的人還沒回來呢,璃王妃便已經到了,她難道是神仙在世成?
視線落到她那張妖娆豔麗的臉上,有些人暗暗在心裏搖頭,生的如此惑人,怎麽看也不像神仙啊,說是妖精倒差不多。
卻說小妖精段姑娘幾步行至裏間,給駱纖搭了個脈。
石決明仗着自己曾與她有過一些交集,是以朝她走近兩步,小聲道:“啓禀璃王妃,宣王妃情況兇險,是以下官略給她用了些藥。”
這話傳話之人說的“小産”明顯有出入啊。
略微一想,段音離也就明白了這裏頭的彎彎繞繞。
駱纖這脈象的确是不樂觀,若無石決明的這劑藥吊着,怕是在她趕來的路上孩子便會沒了。
說白了,就是她情況過于兇險,石決明不敢斷言能保住這個孩子,是以便給人一種駱纖已經小産的錯覺,最後若是那藥沒起作用,孩子果然流掉了他也不必擔責任,相反,若是孩子保住了,那他可就是大功一件。
爹爹曾告訴過她,這是太醫們的生存法則之一:比起誇下海口,做最壞的打算更容易保命。
段音離先給駱纖紮了兩針,随即才轉向急的滿頭大汗的傅雲澈說:“宣王妃腹中之子還有救,不過法子有些冒險。”
“可會傷到纖兒?”
“若是順利,便可保下她腹中之子,若是不順利,她日後便無法再有孕了。”和保大保小的情況有相似之處。
“那……”
“阿離。”忽然,駱纖朝段音離伸出手,滿眼懇求的望着她:“求求你,幫我保下這個孩子。”
這下段音離幹脆就不理傅雲澈了,直接對駱纖說:“你要想清楚,我并沒有萬無一失的法子,若是有何意外,不止你肚子裏這個保不住,你日後也不能有孕了。”
石決明在旁邊聽的都捏了一把汗。
他身爲太醫院院首,自然不會廢材到什麽都不會,其實他方才也想到了這個醫治之法。
不過他沒敢說。
駱纖緊緊抓着段音離的說,眼眶漸紅:“阿離,拜托你了。”
即便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她也要一試。
也許在别人眼裏,她肚子裏就隻是多了一塊肉,沒了這個,日後還可以再懷,可于她而言,這是與她血脈相連的孩子。
或許她的選擇是錯的,但此時此刻,她想這樣。
駱纖就這樣自己拿了主意,甚至不曾問過傅雲澈的意見。
而他也不知是恐惹惱了駱纖還是爲何,幾番欲言又止,最終也沒能說出阻止的話,隻默默守在旁邊,尊重了她的決定。
段音離隻是說的吓人,其實由她出手,勝算還是很大的。
加上之前石決明的那劑藥下的及時,她最終成功保下了駱纖腹中的這個孩子。
得到這個确切的答案之後,駱纖強撐多時的精神卸下,頭一歪便暈了過去。
這可把傅雲澈給吓壞了,還隻當是有什麽後遺症呢:“阿離阿離!你快看看,纖兒她又暈了,是不是出什麽問題了?”
“不礙事的,隻是身子虛弱,日後好好養着就是了。”
“那有何需要注意的嗎?”
“注意的呀……多吃多運動,戒驕戒躁,讓她整天都樂樂呵呵的。”
傅雲澈忙不疊的點頭,通通記下。
見段音離拿起大氅要走,傅雲澈猶豫再三,最終還是開口道:“阿離,你近來若無事不如就住在這府上?”
段姑娘愣住:“啊?”
“……你在這,我比較安心。”萬一纖兒那邊再出了什麽問題,也省的現去璃王府請人,來回路上多少都耽誤些工夫。
“你這倒是安心了,可我公主娘親那可就不安心了。”
“這倒是,是我思慮不周了。”
“你放心,若有何事我就翻牆過來,很快的。”
“有勞。”
“我再辛勞也是治标不治本,王爺若真的擔心宣王妃不如就整治整治這府上。
那麽多下人圍着護着還能讓有孕之人摔了,可見你這府上妖風不小啊。”
“我也正有此意。”
送走了段音離,傅雲澈回房在駱纖榻前守了好一會兒,見她仍睡的熟,便讓婢女進屋伺候着,他先去了趟書房,不多時又回了後院。
他讓人把宣王府後院的女子都聚在了一處,又讓人将銀票分發給她們。
“即刻出府去,今後不許再踏進宣王府半步。”
那一衆莺莺燕燕聽完都慌了。
離開宣王府她們能去哪兒啊?
在這有吃有喝還有銀子花多好啊,她們一點也不想走。
拓跋敏原本以爲自己隻是被叫來看熱鬧的,可眼見自己也被遞了幾張銀票,她頓時便有種被傅雲澈侮辱的感覺。
她好歹是涼族派來和親的公主,他幾張銀票就想把她給打發了?當她貪圖這點錢嗎?
思及此,拓跋敏一把揮開婢女的手,将盛着銀票的托盤掀翻在地:“我可是王爺明媒正娶的側妃,王爺就這麽悶聲不響的将我趕走,未免不合規矩吧?”
傅雲澈掃了她一眼,讓婢女收拾好銀票退下。
他本意并沒有想給拓跋敏銀票。
她花不着。
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傅雲澈自袖管中掏出了一把匕首,在衆人還未反應過來之際便忽然射向了拓跋敏。
正中心口!
這一群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嬌女子何曾見過這般血腥的場面,當即吓得花容失色,驚叫連連。
可見傅雲澈眼風掃過,又都立刻閉緊了嘴巴,生怕下一個死的人是自己。
拓跋敏捂着心口的匕首,難以置信的瞪視着傅雲澈,不懂他怎麽就對自己下了殺心,而且當真棄北燕與涼族的邦交于不顧。
他怎麽敢!
“傅、傅雲澈……你日後一定、一定會後悔的……”後悔殺了她,因毀了與涼族交好而令景文帝不悅。
“日後?何須等到日後,我眼下便後悔了。”
“你……”
“我後悔沒有在你當日一進府時就這麽做,害的纖兒吃了這麽多苦。”
是她害纖兒摔倒險些失了孩子,她以爲他不知道嘛!
雖然纖兒說,他們之間的問題不是因爲拓跋敏才鬧到如今這般地步,可他想,拓跋敏仍是其中一部分原因不是嗎?
那他就把她殺了,這樣纖兒就能開心一點了。
再說宣王府後院的那些女子一見傅雲澈像瘋了似的連和親公主都殺了,各個吓得大氣都不敢出,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銀票。
傅雲澈擡眸,幽幽道:“不想走的,就死在這吧。”
這話一出誰還敢留下!都不要命似的往外跑!
一瞬間,這一處便安靜了下來。
傅雲澈微微閉上眼睛享受這難得的安甯,想着駱纖知道後會有的表情,他便不禁彎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