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月婵到底年紀小,對付段音挽這種實誠的小炮仗倒是綽綽有餘,可對上段音離這種老陰陽人,那真真是被壓制的一點勝算都沒有。
理智告訴她這會兒得割愛才能保住自己乖巧懂事的名聲,但私心裏卻十分舍不得。
她下意識看向段儀,卻見後者正催促着讓她把東西給段音挽。
她這會兒可算是切身體會到段音挽被她欺負時的感受了。
不過顔月婵比段音挽稍微聰明一點就是,她再不情願也盡量不會表現在臉上,而是将所有情緒都壓在心裏,面上笑呵呵的把那串翡翠項鏈遞給了段音挽。
段音挽沒有立刻接。
她本意并不是要顔月婵的東西,她也不稀罕她那些玩意兒,她就是也想氣氣顔月婵罷了。
是以這會兒見對方沒有生氣,她自己反倒更不高興了。
倒是段音離,看着顔月婵努力咬緊的牙關,心說我看你個小綠茶能裝到什麽時候。
她偏了下頭,身後的涼月會意,上前奪過了顔月婵攥的緊緊的項鏈。
段音離淺淺的勾了下唇:“婵兒真懂事,比這小胖妞強多了。”
聞言,顔月婵福了福身子:“多謝王妃誇獎。”
“嗯,你别同她一般見識,她既是說了你那麽多壞話,你又有容人的雅量,不如就把那些東西都還了,徹底堵了她的嘴,看她日後還有什麽舌根好嚼。”
“……是。”
顔月婵愈發覺得不對勁兒,但又想不出什麽話來拒絕,隻得讓丫鬟去了東西和銀子來,通通還給了段音挽。
段音離狀似欣慰的點了點頭:“婵兒如此聽話,想來就算我不叮囑你也不會惹是生非的,但事關一家人的安危,我還是得哆嗦一句。”
“王妃請講。”
“我未出閣之時,曾幾次入宮爲太後和太子、王爺他們治病,期間得了不少賞賜。
後來被長公主殿下收爲義女,封了個長樂郡主,又得了不少東西。
那些東西雖名貴,可到底是禦賜之物,是以素日我都隻供着看、并不動。
恐你無意間碰到再一個不小心弄壞了,萬一被有心之人宣揚出去,怕是會給家裏人招來大禍,是以今後在這府裏走動,可千萬要小心些。”
“……是。”
段儀似是不解:“阿離啊,既然那些東西那麽寶貝,那你爲何不直接收起來呢?倘或真的有人不小心磕了碰了那陛下豈不怪罪?”
“小心些就是了,不能收起來。”
“爲何?”
“收起來還如何炫耀呢。”
段儀怎麽也沒想到會得到這麽個答案,愣了一瞬才尴尬的笑笑:“這……呵呵,原來如此啊……”
段音離收回視線落到段音挽身上,嘴上數落道:“都是大家把你給寵壞了,犯了錯也不舍得說你,成什麽樣子!”
她這話看似在說段音挽,可卻聽的顔月婵面上有些挂不住。
段音離:“我看你還是别在家待了,跟我到王府去小住幾日,我讓人好好教教你規矩!”
“……啊?”
“啊什麽啊!不去也得去!”
段音挽懵懵的:“那、那我回去收拾收拾東西。”
“别收拾了,那些破爛還帶着幹嘛,等到了王府叫人給你買新的。”
“哦。”
顔月婵在旁邊聽着,心裏這個羨慕啊。
能去王府小住見見世面,她也想,可惜王妃連提都沒提要帶她一起。
老夫人在旁邊瞧着倒是沒覺得段音離厚此薄彼,她琢磨着估計阿離就是爲了把挽兒和婵兒分開,免得她們倆一見面就跟烏眼雞似的掐起來。
分開也好,也能讓她過兩天消停日子,否則真真要把人給鬧騰死了。
是以老夫人忙催促道:“去吧去吧,不過到了那府上可得聽阿離的話,千萬别惹禍,知道嗎?”
段音挽剛要點頭,就聽段音離在旁邊淡聲道:“祖母安心,她不敢。”
段音挽:“……”
正說着,忽見一名小丫鬟跑了進來:“老夫人,外面小厮傳話,康王府的一位嬷嬷來了,說是奉康王妃之命來接四姑娘過去串門。”
忽然成了香饽饽的段四姑娘有點小得意。
哼!姐姐們果然還是最疼她!
之前大姐姐也曾讓人來接過她,不過想着她有身孕操勞不得,她便沒有去。
段音離徑自對來傳話的那名婢女說:“讓那位嬷嬷回去告訴二姐姐,就說四姑娘先跟我去璃王府,過幾日我再讓人把她送去康王府。”
“是。”小丫鬟應了一聲便快步離開。
這一小段插曲之後,老夫人忽然看着段音離的小腹眼含期待的問:“阿離啊,你近來身子如何啊?”
上次她就合計這丫頭是不是有孕了,結果她沒說明白就走了。
這次可得問清楚。
卻說段音離順着老夫人的視線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随即擡眸認真道:“身體很好,方才出門前又吃了兩個雞腿。”
“……”她問的是雞腿嗎?她問的是孩子呀!
可惜老夫人注定要失望了。
段姑娘的肚子裏,隻有沒消化的雞腿,沒有剛孕育的孩子。
瞧着外面天色不早,自己還得去翹翹容清曼,段音離便沒再久坐。
去客院的路上,段音離問拾月:“你觀那位表小姐如何?”
拾月直言道:“那真是煩人他媽給煩人開門,煩人到家了。”
“比你還煩人?”
“當然了!”
嘴快一時爽,說完拾月就後悔了。
她抿唇看着段音離,眼神明顯充滿了指控意味,仿佛在說“您要是不哄我,就即将失去我這個小可愛”。
段音離也回看着她,無聲回答“我的小可愛那麽多,不差你一個”。
拾月最後氣的扭過頭去,竟和段音挽生出了一絲惺惺相惜的感覺。
唉……大家都是被小魔頭欺壓的無辜良民啊。
段音離從荷包裏掏出了兩粒藥遞給拾月,叮囑道:“若她再不老實,就給她吃兩粒讓她消停消停。”
反正吃不死,省的她再上蹿下跳的。
拾月樂呵呵的接過。
可随即想到什麽,她又扯了扯段音離的袖管,吞吞吐吐的:“小……王妃,奴婢有件事想、想……”
“想借錢啊?沒有!”
“……”這淡薄的主仆之情啊。
拾月兩指捏着她的大氅輕輕甩了一下,噘着嘴:“奴婢是想說,奴婢要、要嫁人了。”
這話成功讓段音離停下了腳步。
她回眸看向拾月,問:“蔔淩?”
拾月臉蛋紅撲撲的,不知是羞的還是被風吹的,她點點頭,眸中晶晶亮亮的,肉眼可見的開心。
段音離心裏也爲她感到高興,隻是面上表現出來的不那麽明顯。
“我給你備一份豐厚的嫁妝。”
“嘿嘿,不用太豐厚,意思意思就行了。”
“不行,一定要豐厚。”段音離對此很堅持:“這是你唯一的優勢了。”
“……”
果然啊,她們主仆之間就屬于沒見面就想,見了面就想咬死!
段音離:“那你準備準備年後出嫁吧,今後這邊就無須你管了,我讓涼月來接班。”
“那誰伺候您啊?”
“到時候看誰閑着就讓誰過來呗。”
說話間,幾人到了客院。
段音離爲容清曼搭了個脈,不怎麽意外的發現對方的身子果然是越來越差了。
她面上不露分毫,容清曼也表現的雲淡風輕。
她來時給容清曼帶的她特意制的藥并未拿出來,因爲知道即使對方吃了也不會起什麽作用,她如今這身子已是強弩之末。
回到璃王府,段音離明顯心緒不佳,段音挽也不敢吵她,自己領着梨花去外面玩雪。
傅雲墨進屋的時候,見到的便是段音離手裏拿着一把刀出神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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