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墨有些意外:“我竟不知,原來阿離的血還有這般功效!”
“忘了與你說了,而且貌似也沒什麽機會讓你知道。”
她也是無意間發現的這一點。
同一份藥,加了她的血和不加她的血效果天差地别。
小的時候二師父經常千叮咛萬囑咐,告訴她不能将此事透露給别人知道,否則壞人就該将她拐走了。
其實她心裏明白,二師父是恐有人得知她這一點被人加害。
她也很聽話,從外對旁人提起過,也不曾利用這一點救過何人。
幾位師父和涼月他們都好好的。
爹娘也一直安然無恙。
直到如今。
傅雲墨體内的餘毒若隻服用正常的解藥也能被清理幹淨,隻是需要的時日會久一些,他的身體會爲病痛所折磨。
相比之下,她隻是在手上割個小口子放點血給他,自然算不得什麽難事。
傅雲墨能狠下心自己挺着,她卻狠不下心。
見傅雲墨幫她上好了金瘡藥又拿紗布仔仔細細的纏好,段音離語氣輕松道:“沒那麽嚴重,都不怎麽疼了,沒事的。”
“阿離。”他的神色略微有些嚴肅。
“嗯?”
“日後不要再這樣了,我心疼。”他輕輕摩擦着她的手腕,視線一直落在她掌心的傷口上。
“可是真的不怎麽疼。”像是爲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段姑娘一臉認真的給他舉例子作對比:“還沒有洞房的時候疼呢。”
“……”傅雲墨心說,媳婦那能一樣嗎?
再說了,這對比叫什麽呀?難道他同她歡愛給她的感覺和被刀割一樣嗎?
傅雲墨這會兒感覺自己心裏比之前中了蠱都難受。
他垂下眸子,神色稍顯落寞,幽幽道:“我又不是阿離,不知道你當時的感受。”
“可我當時說疼的時候,你說你也疼啊,就是那種疼比我把手割傷的時候強烈。”
“阿離……”傅雲墨無奈道:“那一整夜呢,你就光記着疼啊?”
“也記着别的呀,但這不是爲了對比給你看,讓你相信我這會兒真的不疼嘛。”
“那你說說,還記得什麽?”
“累。”
“嗯?”這叫什麽回答?
“我累、船累、星星月亮都很累。”
聞言,傅雲墨短暫的愣了一瞬,随即垂首将額頭抵在段音離的肩上無聲笑開,他心說洞房那夜自己究竟給她留下了什麽印象啊,怎麽不是疼就是累,說的他好像個**一樣。
他明明有很溫柔的待她。
隻是太過癡迷,不知不覺就情不自禁了而已。
再說段音離認真的給傅雲墨對比完兩廂的痛感,又把話題扯回到了正軌上。
她說:“傅雲墨,我明白你的意思,那我日後再弄傷自己之前一定會和你商量的,這樣好嗎?”
“這還差不多。”
“那你呢?”
“我?”
“嗯,我能做到,那你是不是也要做到?”她指的是他狠心給自己下毒的事情:“我知道你急于解蠱也是爲了我,可再有下次,你别瞞着我好不好,我想陪着你呀。”
他們可以不互相隐瞞、不彼此怨怼,心平氣和的商量這些事。
說好了要風雨同舟,那麽無論他們遇到的是風是雨,他們要對抗的都是擺在彼此眼前的問題,而不是要彼此對抗。
偶爾一點小摩擦可以當做生活的調味劑,但性命攸關的大事還是要坦然相告的。
她輕輕握住傅雲墨的手,好聲好氣的同他打着商量:“你若是覺得我說的對,那日後就别再瞞着我了,倘或認爲我說的不對,那你把你的想法說與我聽聽,我們看看究竟誰說的對。”
“當然是你說的對了,這還用想嘛。”
“那聽我的?”
“嗯,不聽你的聽誰的呀。”媳婦都已經定好基調了,傅雲墨趕緊向組織靠攏:“這次是我思慮不周,日後一定事事都向阿離報備,一定不會再瞞着你的。”
“……包括我的身世。”
傅雲墨的眸光倏然一凝。
若是他沒有感覺錯的話,他貌似被他小媳婦給套路了。
話已出口,還能反悔嗎?
答案是,能!
隻要他想,就沒有他賴不掉的事情。
可他如今不想耍賴。
他的确是不想這麽早就讓阿離知道她身世的真相,想着能瞞她越久越好,但他不固執,既然如今露餡了,那不如坦白。
與其她自己胡亂猜,不如他們兩個人一起猜。
人多力量大,說不定猜着猜着就讓他們猜到了真相,順藤摸瓜找到她的親生爹娘了呢。
輕輕吸了口氣,傅雲墨将自己所知盡數道來。
包括段峥已知段音離不是他的親生女兒,包括幽冥調查她的身世已經查到了南楚皇宮。
昨日提及此事,段音離還隻覺得心裏空落落的,整顆心都無處安放。
可今日卻不再那般迷茫。
說心裏不失落是假的,但她總覺得,自己能遇到如今的爹娘便是她的福氣,倘或親生爹娘仍然在世,那就更好了。
于她而言,他們都是她割舍不下的親人。
聽傅雲墨說起羲和公主已死,段音離心下覺得奇怪:“都說她已經死了,那你爲何還堅持認爲冷宮中的人有可能是她呢?”
“離開南楚之前,我曾讓十五他們去一趟南楚皇陵。”
一聽這話,段音離隐隐有種不祥的預感:“你别告訴我,你讓十五他們把羲和公主的墳刨了?!”
“自然不會那般粗魯,隻是挖開來看一看。”
“……”有區别嗎?
“此舉雖有些不敬,但事急從權,而且也不白挖,那棺椁之中空無一物。
如此,也就證實了我和三師父的猜想,羲和公主就是詐死。”
“也就是說,她有可能是我娘?”
“嗯。”
“那我爹呢?”
“眼下尚無頭緒。”
說完,傅雲墨恐段音離心憂,本想安慰她一兩句,不想她自己先安慰起了自己:“沒關系沒關系,慢慢找總會找到的。”
“阿離……”
“我真的不着急,隻要他們安然無恙,遲一些相見也無妨。”
她隻求他們平安。
傅雲墨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阿離,我一定找到他們,讓他們和你相認。”
“那樣自然好,可如果不能……你也一定要明明白白的告訴我。
傅雲墨,我長大了,知道這世間之事不會盡善盡美,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承受的住。”
她如今不是孤身一人了,便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一切。
小嬌嬌爲了她連毒藥都吃了,那她也不能太嬌氣不是嗎?
二人方才把話說開,便見十六匆忙而來。
“啓禀主子,府外有個小丫鬟上門,說是奉她家小姐之命給您送來了一封信。”
“誰?”
“是容清曼身邊的婢女。”
一聽到“容清曼”三個字,傅雲墨便和段音離對視了一眼。
默然片刻,傅雲墨啓唇道:“信。”
十六會意,開門走進房中,将信奉上。
段音離往外掃了一眼,沒看到初一的身影,奇怪道:“空空呢?”
十六茫然的往四下看了看:“王妃說的……是個人?”
“初一,怎麽沒看到他?”
“他……”十六偷偷拿眼睛瞄着傅雲墨,沒敢離開回答。
傅雲墨一邊看信,一邊随意道:“有事交給他辦,待會兒就回來了。”
段音離不疑有他,沒再多問。
十六默默擦汗,心說自己給自己釘口棺材出來,這應該算不上是什麽正經事兒吧。
容清曼叫人送來的信不過短短一句話。
傅雲墨看完對段音離說:“她要見我,想來是顧及着你,想看看我們接下來要如何安排,阿離想如何做?”
“嗯……就約她在醉霄樓見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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