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也沒人敢說。
傅雲墨站在廊下,一眼便見到了不遠處站着的黎雲賦。
玄月仍跟着他身邊。
傅雲墨收回視線,徑自朝樹下走去。
黎雲賦見狀,默默跟上。
待到了無人之處,二人開門見山,傅雲墨率先道:“你知道自己的身世。”
他語氣笃定,未有絲毫疑問。
黎雲賦毫不掩飾的點頭,出口的話很有那麽幾分傅雲墨的意思:“我也不想那麽快知道的,可惜傅城那個蠢貨實在是太自以爲是了。”
黎雲賦、黎雲賦……反過來就是傅雲黎,傅城的野心早已明明白白的告訴他了,他若是再猜不到那才是愚不可及呢。
他料想,傅城當日原本是打算在自己長大之後提及他們皇室中人的身份,蒙蔽自己讓自己幫他去對付景文帝,可惜自己一直以來表現的太不上道,傅城恐自己和他唱反調,便不敢貿然行事了。
可有些事情一旦被懷疑了,那想要查總會發現不對勁兒的。
時隔多年,其實傅雲黎并未查到有關自己身世的确切證據,但他就是這樣猜測的,也是這樣認爲的。
他不想認傅城這個爹,即便是親的又如何!
他也曾想過,要不要假意配合傅城,看看他到底想玩什麽把戲。
可他實在是不願意沾手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畢竟人心這種東西啊,最是難測了,他都不确定自己做了那些喪盡天良的事情之後還是不是原來的自己。
如果他做的多了,變成另外一個傅城了呢?
萬一試探來試探去,發現那個老王八蛋還是他的親爹呢?
結果就是傅城被抓的時候他也跑不了,誰又會相信他是爲了探傅城的底才被迫當壞人呢?
這樣看來,不如随心而爲。
是以他處處和傅城反着來,想看看他對自己的容忍力究竟在哪裏。
後來就不怎麽意外的發現,傅城不想讓他死。
那種“不想”,不是父母愛子不忍不舍的那種“不想”,而是毫無感情的,像丢了一包銀子的那種不想。
因爲他還有用。
這樣的一個爹,即便是親的,他弄死他也不爲過吧。
傅雲黎曾設想過,若自己的親生父親是景文帝,傅城要偷走自己總要有個理由,沒道理單單盯上了他而忽略别人。
除非是有什麽原因非他不可。
北燕皇室之中如他這般年歲的皇子沒有夭折的,那也就是說,傅城抱走了他,還又給景文帝找了一個兒子。
而這個假兒子最合适的人選,就是傅城自己的親生兒子。
這樣也就可以解釋爲何一定要選他,因爲選了别人生産的月份就對不上了。
順着這個猜想,傅雲黎讓人調查過北燕皇室的那幾個皇子。
他一下子就把目标鎖定在了端王傅雲蘇的身上。
一個最簡單的道理,若他是傅城,他想給他兒子找個便宜爹,那他一定會千挑萬選,确保他能過的衣食無憂,且對自己日後有所幫助。
諸位皇子之中,有誰會比中宮皇後所出的嫡子更尊貴呢?
再加上另一外嫡子傅雲墨被天機府坑害至此,于誰有利簡直一目了然。
也就是在那時,傅雲黎幾乎肯定了自己的身世。
不過他什麽也沒打算做。
如今見了傅雲墨,他的想法依舊:“我雖是他們親生的孩子,但自幼分離,實在談不上有何感情,他們既與傅雲蘇相親相愛,我也不便打擾。”
傅雲墨揚眉:“不回去?”
傅雲黎搖頭:“不回去。”
何必回去攪個天翻地覆,讓所有人都不得安甯呢。
已經這麽多年了,他要怎麽向人證明他是皇後之子?
即便有辦法證明,那傅雲蘇又該何去何從?
屆時父皇母後夾在中間左右爲難,幾個兄弟各個提防他居心不良,他何苦呢。
不如天大地大,跟着玄月江湖闖一闖來的自在。
傅雲墨看着他,眸色深深:“十五他們那麽快找到了傅城那麽多落腳的地方,那當中也有你的手筆吧?”
“别誤會,不是爲了幫你,不過順水推舟而已。”
“果然如此。”
“好了,該說的都說完了,日後再見你我不認不識,你仍當你的北燕王爺,我仍做我的逍遙公子,咱們天涯相安。”
說着,傅雲黎略一拱手,毫不留戀的轉身離去。
玄月看了傅雲墨一眼,默默跟了上去。
她好奇的問:“就這麽走了?你不回去當王爺嗎?”
傅雲黎輕笑:“當什麽王爺,難道你想當王妃?”
“我才不想呢!”
“那正好,我也不想。”他一邊說着,沒什麽正行的拉住了玄月的手:“咱們就當兩個野鴛鴦,随意遊、随意玩。”
“可我家小姐說,鴛鴦都是臨時配偶,那話叫什麽來着……哦,對了,叫**。”
“……月月你閉嘴!”
走的遠了,才漸漸沒了聲音。
傅雲墨站在樹下看了片刻,随即才轉身回房,才一進屋就把涼月給趕了出去,然後自己摟着小媳婦安心的睡下。
*
在南楚停留數日,傅雲墨幾乎與段音離形影不離。
楚帝親自設宴爲他接風洗塵,他想也沒想就給推了,可後來不知怎麽,莫名其妙又答應了。
段音離原本以爲他之前說了走哪都要把她帶着這次必會帶她一起進宮,誰知他竟讓她留在館驿等他。
她奇怪:“你不怕我再被人抓走嗎?”
“幾位師父都在,初一也留下,沒人能傷到你。”
“你爲何不帶我一起去呢?”
“……南楚皇室中的畜生太多,他們看你一眼我都想把他們眼珠摳出來泡酒。”
這個理由段音離是萬萬沒有想到的。
在人家的地界還敢這麽嚣張,她覺得小嬌嬌也是第一人了。
成功打消了段音離的疑慮,傅雲墨這才動身進宮赴宴。
一脫離段音離的視線,他的臉色頓時便沉了下來。
他是接到幽冥的傳信,說調查阿離娘親的身份查到了南楚宮中,是以他才準備進宮一探究竟。
他沒想到,阿離的身世竟牽扯到了南楚皇室!
傅雲墨設想過,依着她小媳婦的那個小模樣,想也知道他嶽母的模樣差不了,若說被楚帝搶進宮裏當個後妃什麽的他一點也不會意外。
可這次宮宴,楚帝後宮品級高的妃嫔幾乎都到了,可沒有一個長的和他家阿離相像的,哪怕隻是眉宇間一絲相似也無。
既不是得寵的後妃,那就有可能是失寵的後妃。
管他是不是呢,看看就知道了。
于是傅雲墨和幽冥裏應外合在南楚宮中放了一把火,诶!燒的就是人家的奉先殿!
這會兒就是賀君州沒在,他若是在必會覺得眼前這一幕熟悉極了。
奉先殿起火,楚帝匆忙離去。
傅雲墨表現的十分知禮,起身告辭離開了宮中,可一扭臉就和幽冥翻牆又回了宮裏,幸而有孟陽等人打掩護,并未被人發現。
他們目标明确直奔冷宮。
也不知是他們運氣好,還是平日段音離給他們講的故事太具有前瞻性,南楚皇室的冷宮當真“别有洞天”!
那裏被單獨辟出了一個小院,較之他處不同,且有重兵把守,尋常人接近不得。
傅雲墨和幽冥恐打草驚蛇,未敢輕舉妄動。
已經鎖定了一個小目标,二人就此離開。
回去的路上,傅雲墨忽然問幽冥:“敢問三師父,十幾年前,南楚皇室之中可曾發生過什麽讓你記憶深刻的事情嗎?”
“沒有。”他知道傅雲墨口中的十幾年前指的就是阿離出生前後。
可撿到阿離之後,他記憶裏就隻有阿離。
至于之前……
不對,或許有一件事值得推敲。”
------題外話------
*
景文帝:着的不是自己家房子就是開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