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毫不誇張的話,金家那麽個活寶庫,誰與他們結交都不吃虧。
撫遠侯會把主意打到他們身上,傅雲墨一點也不意外。
“金子钊跟撫遠侯狼狽爲奸?”
“說不準。”
究竟是自願上了賊船的,還是被忽悠上去的,眼下還不好說,得叫人盯着看看。
說話間,小夫妻倆到了康王府。
王府之内張燈結彩,高朋滿座,勝友如雲。
老王爺笑的滿臉褶子,嘴巴就沒合上過。
不過隻他一人在迎來送往,并不見主角傅明朝的身影。
段音離還好奇的尋了尋,結果就聽傅雲墨在旁邊說:“呵……怕是賴在喜房裏不肯出來了吧。”
“怎麽會啊?”外面還有這麽多賓客呢,就不管了?
“怎麽就不會呢?”身爲過來人,傅雲墨覺得自己最有發言權了。
被他那雙黑燦燦的眸子注視着,段音離這才想起不久之前兩人大婚時的景象。
但是……
“我是被你勾引了,但二姐姐不會啊,她肯定會讓小王爺出來的。”
“阿離,你也未免太小看傅明朝了。”或者說,她低估了傅明朝這些時日受的煎熬。
人都娶到手了,有些事可以唯媳婦是從,但有些事分毫都不能退讓。
比如夫妻之事吧。
即便在外面乖的跟條狗似的,可一關門上榻絕對會化身爲狼。
見自家小媳婦似乎十分堅信段音娆的本事,傅雲墨身子微傾,朝她湊近了一些,壓低聲音問她:“阿離,要不要打賭?”
“賭什麽?”
“就賭傅明朝會不會聽你二姐姐的話乖乖出來招呼客人。”
“賭注呢?”
“你來定。”
“嗯……那就……”段音離點着唇仔細想,片刻後眸光一亮:“若是我赢了,你便隔兩日就将床榻讓給我一個人睡。”
“若是你輸了,日後床笫之間便要乖乖聽我的話。”
“……成交!”
話落,這小夫妻倆便目不轉睛的盯着門口,等着看傅明朝到底會不會出現。
這就不得不提到喜房那邊了。
将新人送入洞房之後,喜娘便開始唱祝詞。
傅明朝全程盯着蒙着紅蓋頭的段音娆傻樂。
直到聽見“掀蓋頭”三個字,他猛然回過神來,根本不等喜娘說下句話,甚至都不等丫鬟把喜秤拿來,直接上手了。
惹得下人紛紛捂着嘴偷笑。
蓋頭緩緩掀起,段音娆那張清麗的小臉出現在了傅明朝的面前。
然後他就沒出息的看愣了。
段音娆素日鮮少上妝,多是素面朝天的一張臉,卻清新淡雅,自有風韻。
傅明朝上一次見她妝扮的如此精緻還是在她和金子钊成親的時候。
那一次,描眉施粉是爲了旁人。
而今,卻都是爲了他。
傅小王爺心裏那個美啊。
心裏越高興,面上笑的便越是燦爛,看的房中一衆小丫鬟都紅了臉,第一次覺得小王爺竟生的這般好看,全然不像素日那般兇神惡煞的。
其實傅明朝的五官原生的不錯,縱是平日裏沒個笑模樣也仍不失爲一個翩翩公子。
隻是他以往作惡太多,導緻人家一見了他就跟見了活閻王似的,光顧着害怕了,哪裏還有心思去管他是沒是醜。
可今日卻不同。
今日他一直在笑,爽朗的多了幾分少年氣,讓人看着便不禁心生傾慕。
段音娆倒是見慣了他這副模樣,畢竟他經常在她面前笑。
若非要說今日與往常有何不同,那就是他看她的眼神吧。
該怎麽形容呢……特别像段府劉管事家的二黑見了肉,随時都要撲上來的樣子。
段音娆被他瞧的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垂下了眸子。
那不管,傅小王爺還盯着看。
喜娘忍不住失笑着打趣:“小王爺先别看了,瞧瞧把新娘子臉都看紅了,人已經進了門又不會跑了,您還是先和新娘子把合卺酒喝了吧。”
說着,小丫鬟捧着托盤上前。
傅明朝端起兩杯酒,将其中一杯遞給段音娆。
雙臂微勾,兩人的衣袖落在一處,他嗅到了她身上馥郁的花香,不免有些意動神搖。
喝完了合卺酒,作爲新郎官的傅明朝便該去外面招待賓客,幾時客人散盡,他才可以回來洞房。
可這酒喝完之後,這位小王爺的屁股就像跟床榻黏在一起了似的,絲毫沒有起身出門的打算,惹得喜娘和婢女面面相觑。
到最後,連段音娆都忍不住開口問他:“你怎麽還不走?”
傅小王爺頓時便委屈了:“阿娆,今日可是我們大婚,你想趕我去哪兒啊?”
“……外面還有客人。”
“爹在招呼。”
“那怎麽行!”段音娆輕輕推他:“你又不是小孩子,怎麽能什麽事情都推給老王爺呢。”
聞言,傅明朝順勢拉住她的手,用力握了一下:“誰?老王爺?”
“怎麽了?”
“阿娆,我們已經成親了,你得改口了。”說完,他一臉期待的望着段音娆。
段音娆被他瞧的沒了辦法,也心知的确是自己一時疏忽喚錯了,于是隻能啓唇道:“是……父王,這樣行了吧?”
“那我呢?你都叫父王了,那該如何喚我?”
“你想我如何喚你?”
“我說了還有什麽意思啊,要你自己想啊。”他扯着她的袖管,撒嬌似的,竟還要人哄。
段音娆向來聰明,自然猜得到他想聽什麽。
隻是餘光瞥見這滿屋子的下人,她到底沒能喚出口。
不止沒喚,甚至還同他打起了商量:“你快去外面招呼客人吧,免得施禮,你若想聽,等你回來我再說給你聽。”
“我不。”傅明朝堅定的搖頭:“你先喚,喚完了我再出去招呼客人。”
段音娆垂下眼睫,不吭聲。
傅小王爺瞬間就慌了:“阿娆,你生氣啦?
你别生氣,我聽你的就是了,我……”
話未說完,唇瓣卻忽然被她的食指點住。
她看向他的眼神透出幾分無奈:“說什麽傻話,哪有人成親大喜的日子裏生氣的!”
“我見你不理我了……不過沒生氣就好、沒生氣就好。”
“你附耳過來。”
傅明朝聽話的湊過去,還貼心的側過了臉。
段音娆塗着口脂的紅唇一啓一合,下人們聽不到她說了什麽,隻是眼瞧着小王爺臉上的笑容蓦地放大,較之方才更甚。
段音娆微微向後退開,輕輕推了他一下:“好了,快去吧。”
于是,傅小王爺就帶着一臉傻笑走出了喜房。
直到他站在廊下被秋風一吹,聽着身後傳來關門的聲音,他才恍然回過神來,自己貌似被阿娆的美人計給耍了。
但人都已經出來了,他也不能砸了門再進去。
關鍵是他答應了阿娆會聽她的話,說了要出來招待客人就不能食言。
但至于怎麽招待嘛,那就是他說了算了。
因此,就有了許多年以後都爲人津津樂道的一幕。
本來段音離見傅明朝出現在了門口還以爲自己赢了,正朝傅雲墨得意的笑呢,就見那位素日無法無天的小王爺就近走到一桌旁,黑着臉對其中一名大臣說:“還吃啊?都吃多少了還不走?自己家裏沒飯啊!”
無辜的大臣:“……”
他都随了禮了,吃點飯怎麽了?
不懂傅明朝這大喜的日子突然變臉是怎麽回事,那大臣不敢言語,茫然的看向别人。
很快,其他人也遭到了和他一樣的惡語相向。
傅小王爺挨桌走,瘋狂輸出:“王府的飯就那麽好吃嗎,你們喜歡吃我讓人給你們挨家送一份去,行了,你們就回府去等着吧。”
有那心思轉的快,譬如都察院院使陳嗣,人家悄沒聲的就起身走了。
也有那木魚腦袋,比如禦史大夫周撫,還傻乎乎的問:“小王爺這是趕咱們走呢,他急什麽呀?”
“額……八成是急着回去洞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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