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墨潺潺的笑:“我若是害臊,阿離還怎麽長大?”
“你還說!”
“好好好,不說不說……”他将人重新拉回懷裏,薄唇貼着她的耳畔,幽幽道出了兩個字:“我摸。”
“……”
那一刻段音離忍不住在想,日後傅雲墨會不會成爲一位明君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若他想成爲一個沉迷酒色的昏君,那他可是太有潛質了。
或許是爲了轉移自家小媳婦的注意力,又或許隻是單純起了色心,總之某位太子殿下就這麽把他小媳婦給扒了。
怎麽更有趣的蕩秋千,她不想玩也得陪他玩。
秋千繩上的鈴铛初時隻是輕輕的響,而後聲音漸強,也越來越急促,像被一陣陣勁風掃過,被迫響起了告饒的清音。
這境地,與段音離很像。
某些時候她對上傅雲墨,也隻有求饒的份兒。
比如此刻。
她發現,傅雲墨似乎格外鍾情這種晃晃悠悠的地方,像是之前的船,還有如今的秋千。
去榻上不香嗎?
段姑娘眼淚汪汪的看着屋頂,心裏惡狠狠的想待會兒就把這破秋千拆了她以後再也不玩了!
事後,傅雲墨抱着她躺在自己身上,感覺到她氣呼呼的拿牙咬他,他失笑,笑聲聽起來有些欠揍:“阿離,疼。”
“哼!”她不理他,卻松了口。
“阿離,你誤會了,不是肩膀疼,是……”他握住她的手往下。
“……”
咬死他算了!
段音離氣息還不穩,傅雲墨自然不會再鬧她。
他将人摟在懷裏,手一下下的撫着她散在背後的發。
歡愉過後的嗓音有些慵懶低啞:“阿離。”
“嗯?”
“還在想段朗的事情嗎?”
“……不想了,就當是命中注定的吧,多思無益。”
“我倒覺得,段朗知道便知道了,經此一事,他或許會變的更有擔當。
你不能保護他一輩子,段輝也不能,他早晚要靠自己。
如今是第一步,看他會不會爲了保護他娘親而堅強的走下去。”
“嗯。”
“男子漢大丈夫,縱是不頂天立地的有何大作爲,卻也不該一直縮在别人身後被保護,不知這世間險惡可是很危險的。
段朗上有爹娘,下有妹妹,這些都是他不可推卸的責任。
阿離一個小姑娘,想來無法全然站在他的角度去看待問題。”
聞言,段音離小聲嘟囔了句:“我早就不是小姑娘了……”
傅雲墨似乎沒聽清,笑問:“什麽?”
“我說,我不是小姑娘了!”
“也對,阿離如今是小媳婦了。”
因爲傅雲墨的插科打诨和半是正經的開解,段音離心情好了不少。
可同樣的夜裏,有人就不像她這樣還有人哄了。
段朗烙餅似的在榻上翻來覆去,怎麽都睡不着。
白日從醉霄樓回來,他看起來沒有任何異樣,該吃吃、該喝喝,沒讓家裏人發現絲毫不妥。
可等他獨處的時候,步非萱的那些話便不停的在他耳邊轉啊轉,轉的他心浮氣躁。
睡不着,他索性從榻上爬了起來。
他拿了壺酒,順着梯子爬上屋頂去看星星。
段朗心緒不佳,的确是因爲他得知了自己不是段輝的親生兒子。
但這不是因爲他要認步泓爲生父。
他隻是單純的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心裏很複雜。
他心疼爹娘的遭遇和付出,懊惱自己不懂事讓他們操了這麽多年的心,至于說自己不是親生的所以才總是挨打,他倒是沒那麽想。
打是沒少挨,但那其中望子成龍的殷切期盼他能感受到。
他不确定爹對自己的身世知道多少,他隻知道,他不曾嫌棄他。
可他會忍不住嫌棄自己。
“唉……”
段朗向後躺倒,翹起二郎腿,又喝了一口酒。
秋日的夜裏風急霜重,沒一會兒他就被凍的打了好幾個噴嚏。
正想着要不下去回被窩裏暖暖時,就聽下面傳來了腳步聲。
段朗聞聲看去,竟見段輝提着燈籠來了松風院。
他太驚訝了,下意識便喚道:“爹?!”
這深更半夜,萬籁俱寂的時候,忽然從頭頂上傳來脆生生的一聲“爹”,擱誰都得被吓一跳啊,段輝更是直接跌坐在地上,手裏的燈籠都扔了。
段朗見狀忙解釋:“爹您别怕啊,是我,您兒砸。”
段輝從地上起來拍拍身上的土,翻湧着怒火的眸子在月光下隐隐發亮:“小兔崽子!你大半夜不睡覺跑屋頂上去幹什麽!”
“……夢、夢遊了。”
“夢遊還喝酒?”
段朗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酒壇子,慢半拍的往身後藏。
段輝瞪了他一眼:“你下來!”
段朗腦子一抽,不知怎麽想的竟回了一句:“您上來。”
“小王八蛋你還學會叫嚣了!我告訴你痛快給我下來聽見沒有?!”
“您……您上來。”
下去是肯定不能下去的。
這個狀态下去了肯定得挨揍。
段朗知道段輝不敢登高,是以就賴在屋頂上不動彈。
段輝氣的指着他不說話,半晌後,他默默搬走了梯子。
段朗當場傻眼。
“爹……”
“你不是不想下來嗎,那你就擱那上邊待着吧。”段輝說完就走了。
就在段朗奇怪他這一趟究竟是來幹嘛的時候,卻見他又回來了,手裏提着一壇酒,坐在了石椅上跟他隔空對飲。
段朗有點懵。
段輝喝了口酒,自顧自的說:“我聽挽兒說了,今兒你去見了步府的姑娘。”
一聽到那個“步”字,段朗的瞳孔驟然一縮:“爹!”
段輝擺手,沒讓他開口,繼續道:“爹知道你看上了她,但你們不能在一塊,那丫頭一看就是個招災惹禍的。”
“……爹,您想多了。”他不是娶不到步非萱才輾轉反側的。
“哎呀,我都知道,你原來看中了平陽侯府的千金嘛,還讓阿離給你牽線。
阿離不同意,你這才又将目光轉向了武安侯府。”
“爹……”
“爹告訴你,那男人要讨媳婦得自己争取。
哦,你在家房頂上一坐,那媳婦就自己上門啦,那可能嘛!”
“……都說了不是娶媳婦的事啊!”
“不是娶媳婦的事還能是啥事,就你那個腦子還能想出别的來?”
“在您心裏,我就這麽不堪啊?”
“當然不是。”段輝搖頭:“我心裏想的你比這還不堪呢,但是我言辭匮乏,隻能說到這個程度,再多的不會說了。”
“……”
雖然受到了侮辱,但段朗的心情莫名輕松了不少。
将自家兒子打擊的差不多了,酒也喝的快見了底,段輝忽然深沉道:“有些事情,多思無益,人啊,是要往前看的。”
段朗眸光微動。
他臉上的表情已經繃不住了。
幸虧他還在屋頂上,離的遠,段輝看不到他面上的神色。
某個瞬間,段朗甚至懷疑他是不是知道步非萱和自己說過什麽了。
可才這麽想,就聽段輝話鋒一轉:“爹知道你也想出人頭地在我面前嘚瑟一番,但讀書吧,你不是那塊料,從武呢,你又沒那個體格。
爹也不指望你有多大的作爲,你就……就健健康康的活着就行了。”
段朗:“……”
他原本以爲是走心局,原來是紮心局。
将壇裏的最後一口酒喝淨,段輝起身往外走。
行至院門口的時候,他忽然又來了一句:“爹說的是真的,爹就希望你平平安安的活着。”
除此之外,别無他求。
段朗坐在屋頂上望着他的背影,眼眶通紅,不知是喝酒喝的還是爲何。
段輝的這一番話看似不着調,卻又偏偏字字句句有所針對,讓段朗弄不清他究竟知道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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