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段音離又走神兒了,傅雲墨不禁失笑。
他心說難道自己太子的身份讓她如此介意,怎麽每次同他說話都要想很久的樣子。
這可不是什麽好現象。
他希望她面對他的時候能随意些。
“阿離?”傅雲墨輕聲喚她:“你可有聽到我說話嗎?”
恍然回過神來,段姑娘遲疑的點了點頭。
傅雲墨又問:“想好了嗎?”
“要不……”
“嗯?”
“要不你幫我想一個吧。”想一個文绉绉,一聽就讓人覺得很有文化的那種。
他明顯沒想到她會這麽說,短暫的愣了一瞬才不确定的問:“阿離你……你是讓我幫你許一個願望?”
“許幾個都行。”願望嘛,當然是越多越好:“反正也不一定能實現。”
傅雲墨将要落筆的手一頓。
他轉頭望向段音離,眸深似淵,目光真摯令人動容。
他說:“阿離,我幫你許的願望,一定會實現。”
話落,下筆如飛。
【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陳三願:一願君身千歲,二願吾身常健,三願如同梁上燕,歲歲長相見。】
段音離定定的看了一會兒,忽然問他:“這裏沒我爹娘什麽事兒啊?”
傅雲墨點頭。
他心說這是咱們倆的事情,自然不會有你爹娘的事。
不過也不能說全然不相關。
沒有她爹娘,她從哪兒來!
結果沒想到,段姑娘難得沒有接受小嬌嬌的全部,她搖了搖頭,說:“你幫我再添一句話吧。
就寫……一願海晏河清,二願家宅安甯,三願黃粱一夢難醒。”
傅雲墨沉默的幫她加上。
心裏卻不禁在想,阿離似乎隻惦記她的父母,都不惦記他嗎?
還是說,最後那個“黃粱一夢”其實指的就是他?
還真讓傅雲墨猜對了。
對于段音離而言,他們之間的相交恰如黃粱美夢,她覺得自己面對傅雲墨和現代那些追星的小粉絲面對自家偶像沒有任何區别。
那份愛慕浮在雲端,不切實際。
她接過紅綢準備系在樹上。
可走了一圈也沒找到能下手的地方。
她能夠到的位置都被系滿了,空着的地方偏她又夠不到,這種事情又不能假他人之手。
正在糾結要不要幹脆搞個梯子來時,忽然見一截翠綠的樹枝垂到了眼前。
她擡眸望去,就見那枝頭壓着一隻白淨的手。
傅雲墨垂眸望着她笑:“系吧。”
凝着他微揚的唇角,段音離覺得自己的心跳突然有某一下跳動的強烈了起來。
她暈暈乎乎的系緊紅綢,挂上瓷質的風鈴。
弄好之後她看着傅雲墨手裏拿着的紅綢和風鈴,想着他還沒挂,就想換自己給他壓着樹枝。
當然了,她身高不夠,用“壓”不合适,應該說是“拽”。
她本意是想拽住樹枝,結果差點沒被樹枝給拽跑了。
她見傅雲墨一隻手控制的輕輕松松的,哪裏想到這截樹枝的反作用力這麽大,她整個人都似被吊起來了一般,隻剩腳尖堪堪點着地,差點被帶的起飛。
幸好傅雲墨及時拉住了她。
他僅有一隻手臂就圈住了她的腰,口中不忘打趣道:“阿離是要丢下爲……丢下我奔月嗎?”
段音離緊緊攥着他的衣袖,心還懸着:“我大意了。”
她沒想到憑着自己吃那麽多雞腿的體格竟然沒鬥過一截樹枝!
“多謝你。”她輕聲道謝,退出了他的懷抱。
傅雲墨戀戀不舍的收回手,視線卻無意識的黏在了段音離的腰上。
他忍不住想,他小媳婦的腰可真細。
又細又軟,讓他不禁想起了燕國祖上的一個傳說。
據說燕太祖當年有一位極其寵愛的妃子,一日她穿了一件雲英紫裙去到鏡月湖邊,在笙歌鼓樂中翩翩起舞。
突然間狂風大作,加之那寵妃本就身輕如燕,于是她就像風筝一樣被風吹了起來,眼看着就要飄走了。
燕太祖十分着急,于是就連忙命令宮女去抓她的裙角。
後來那寵妃雖然得救,但她的裙子卻被宮女們扯出了許多褶皺。
沒想到的是,這樣帶有褶皺的裙子,卻讓她穿上後看上去更漂亮了。
燕太祖也因此更加寵愛她。
再後來,宮裏宮外便都開始模仿那寵妃裙子的樣式,還有人給這種帶了褶皺的裙子起了一個名字,叫“留仙裙”。
傅雲墨記得,前世自己造反入住皇城之後,曾有人在皇後的私庫中找到了一條廣袖留仙裙,聽說是皇後給兒媳婦留的,隻是還沒等送出去便出事兒了。
不知如今那裙子可就在皇後的手中……
若在,倒是可以琢磨琢磨怎麽奪來給小媳婦穿。
這邊傅雲墨肚子裏又開始盤算些壞主意,卻令段音離想多了。
她心說這人摟過自己之後就不說話了,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難道是自己方才東西吃多了把肚子撐圓了?
低頭看了一眼,段姑娘心道還好吧,這小腰不是挺細的嘛。
兩個人就這麽各懷心思的往回走,經過那條小溪的時候傅雲墨照舊背着她。
隻是已到了溪對岸,段音離卻不似之前那樣靈活的跳下去,而是依舊賴在傅雲墨的背上,甚至主動将原本攀在他肩膀上的手轉而環住了他的脖子。
而且越收越緊。
傅雲墨心下奇怪:“阿離?”
段音離似是沒有聽見,目不轉睛的盯着幾丈開外的地方,遍體寒毛都炸了起來。
雞!
兩隻又肥又大的山雞,正被初一和拾月追着跑呢。
她立刻貓在傅雲墨背上縮成了一團兒,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拒絕。
“阿離,你怎麽了?”傅雲墨側過頭去看她,卻見她将臉埋在了自己的後肩那裏,一副自我封閉拒絕和任何人交流的模樣:“是不是身子不适?”
“……雞。”她的聲音細如蚊呐。
傅雲墨沒聽清:“什麽?”
“雞……我害怕雞……你别、别放我下去。”說着,她還他摟的更緊,像是要徹底黏在他背上似的。
這個答案出乎意料到傅雲墨甚至沒能第一時間作答。
阿離居然害怕雞?!
這要是說她怕個野狼野狗什麽的,他一定會覺得很心疼,可是雞……明知道不應該,但他還是有點忍不住想笑。
但太子殿下會笑嗎?
當然不會!
小媳婦都說了害怕這時候不哄等啥呢!這要是敢笑,媳婦還娶不娶了!
于是傅雲墨背着她往遠離那兩隻山雞的方向走去,口中不住的安慰道:“别怕啊,有我呢。”
這是段音離第一次體會到,當自己跟雞同框出現時,身邊有人陪着的重要性。
因爲小的時候被雞吓哭過,是以從那以後藥王谷裏就再沒出現過活的雞。
更确切一點說,整個翠微山的雞都成了她三師父的劍下魂,然後成了她的盤中餐。
“好了阿離,不怕了啊。”傅雲墨一邊柔聲安慰着她,一邊用眼神示意初一再不把那兩隻雞捉住就後果自負。
雖然他挺想讓小媳婦在自己背上多待一會兒的,但她明顯是真的害怕,環着他的手臂都在微微顫抖。
初一那邊接到示意也不敢再玩下去了,飛出一劍就将其中一隻釘在了地上。
拾月緊随其後出手制住了另外一隻。
兩人架起鍋燒開水給雞拔毛的時候蹲在一起小聲嘀咕:“怎麽樣?我這招管用吧?”
初一忍不住朝她豎起大拇指:“高!”
拾月好不得意:“我跟你講,要想讓兩位主子盡快成親,你就得聽我的,按我說的做準沒錯。”
經過方才的遛雞事件,初一對拾月簡直佩服的五體投地,當即便撒下了豪言壯語:“今後小弟就跟着大哥混了!日後段姑娘嫁進東宮,還望大哥對小弟多多照拂!”
拾月心說這小夥子很上道嘛。
她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說好說,來來來,拔毛拔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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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離:我大意了啊,沒使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