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音離有點醉了。
暈暈乎乎的酒氣上頭,思緒有些亂。
若是她留在岸上吹吹風,說不定也不會醉,可坐着船這麽一晃,耳邊又聽着催眠的雨聲,她迷迷糊糊的就以爲自己做夢了。
夢裏有個“美人”一直在她眼前晃。
那人叫她阿離,聲音溫柔清冽,很是好聽。
她覺得有點耳熟。
使勁眨了下眼睛,她努力想要分辨出眼前的人是誰,意外看到了傅雲墨那張出塵的面容。
一下就被勾引了!
嫣紅的唇輕輕抿了一下,她心裏莫名生出一股想要靠近他的沖動。
她也的确那麽做了。
段音離心想反正是夢嘛,那還不是我想把你怎麽着就怎麽着!反正也沒人知道!
于是段姑娘沒再客氣,揚起小臉就親了上去。
吻偏了一點點,唇印在了他的下颚。
兩人挨得近,她能嗅到他身上的檀香氣一陣陣的往自己鼻子裏鑽。
她垂眸,臉紅的像腰間的血玉鈴铛。
明明是她将人給輕薄了,這會兒自己倒是不好意思起來,連耳朵都紅紅的,讓人忍不住想要捏一下。
傅雲墨也的确這麽做了。
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兩隻手拇指和食指的指腹輕輕捏住了她小巧的耳垂。
他的指尖似帶着春雨的微涼,不比她的耳朵熱熱的。
傅雲墨捏着她的耳垂輕輕揉了一下,軟軟乎乎的,讓他有些愛不釋手。
段音離覺得有點癢,下意識縮了下脖子。
蝶翼般的眼睫緩緩擡起,她略有些茫然的望向他,愣是看的傅雲墨的心落跳了一拍。
她的眼睛極美。
讓他想到了“媚眼如絲”這個詞。
傅雲墨活了兩輩子都沒見過比這更美的眼睛,隻覺得眼部輪廓的每一個線條都勾勒的恰到好處,勾的人失魂。
他也未能免俗。
白皙修長的手終于放過那對紅透的耳垂,卻轉而捧起了段音離的臉。
傅雲墨低頭尋了她的唇去吻。
他的眸子沉的像船艙外被烏雲籠罩的天,幽深的泛着漩渦,早已不複平日的淡然。
他眼底的貪和欲已濃的化不開了。
隻是……唇都已經貼上了段音離的,他卻沒有再進一步的舉動,甚至還微微退開了身子,轉而将吻克制的印在了她的鼻尖上。
他有自知之明。
這一下若是順着自己的心意吻下去,怕是待會兒下船的時候傻子都知道他們倆在船上做了什麽。
他倒是不将那些流言蜚語放在心上,卻不能害阿離被衆人議論。
他真要對她做什麽也得等二人成了親以後名正言順的做!
或者實在忍不住就偷偷解解饞,總之不能讓人知道。
貂兒不知他們在做什麽,歪頭眨着一雙綠豆眼看着他們,忽然有樣學樣的用嘴巴去拱段音離腰間的鈴铛。
麒麟蠱許是嗅到了它的味道,也在裏面撒歡兒的回應。
段音離不知是嫌吵還是如何,秀眉輕輕皺了一下,傅雲墨立刻擡腳懸在了貂兒的尾巴上,大有它再敢鬧騰他就踩斷它尾巴的架勢。
貂兒:傅傅!不要!
貂兒倒是學乖了,立刻定住不動。
可架不住還有一隻麒麟蠱。
它壓根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見貂兒沒了動靜還以爲它是在跟自己躲貓貓呢,蹦的更歡快了。
傅雲墨的眸子驟然一暗,一把拽下鈴铛放到了燈罩上。
他記得這小畜生喜涼畏熱,最不喜歡火。
因爲陰天的緣故,船内光線昏暗,那燈已燃了有一會兒了,燈罩上很熱。
才一将鈴铛放上去傅雲墨便聽到了細微的響動。
他猜,應當是麒麟蠱吐絲将自己給裹起來隔熱了。
眼睜睜的看着傅雲墨将麒麟蠱架在火上烤,貂兒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更不敢發出動靜了。
船内終于安靜了下來,隻餘外面的潺潺雨聲不絕于耳。
段音離的身子搖搖晃晃的,忽然一頭紮進了傅雲墨的懷裏,暈暈乎乎的睡了過去。
傅雲墨緊挨着她坐下,放倒她的身體讓她的頭枕在了自己的膝上。
他撫着她烏黑的發,眸光漸軟。
重生以來未遇到段音離以前,他曾設想過無數種自己今生要過的生活。
或許他會仗劍闖江湖,偶爾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也或許他會擇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姓埋名的過日子,心情好了便下地耕耕田,心情不好便放倒頭睡到大天亮,任由田裏的雜草瘋長,最終蓋過莊稼。
又或許,他會背着小背簍去江邊垂釣。
看西塞山前白鹭飛,桃花流水鳜魚肥。
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
但他偏偏遇到了段音離。
一個前世不曾出現在他生命中的人。
是以他便覺得,她的出現就是爲了自己而來,而自己的重生也正是爲了與她相遇。
所以,他會爲她再次拿起屠刀,披荊斬棘。
*
段音離醒來的時候,船外已雲收雨散,空氣中散着淡淡的荷香和雨後獨有的新鮮氣息。
她揉了揉眼睛,依舊躺在那醒神兒。
诶……自己怎麽躺下了?
猛然察覺到自己此刻的狀态,段音離“霍”地起身,身上搭着的披風無聲滑落。
她沒注意,坐在那回憶自己好像是做了個夢。
雖然記不清夢裏具體都發生了些啥,但她琢磨着應該是個很羞恥的夢,因爲她現在還能隐隐感覺到心裏的那股悸動。
傅雲墨坐在旁邊靜靜的打量了她一會兒,忽然擡手将她散在身前的發攏至耳後:“醒啦。”
聞言,段音離轉頭看向他,眼神略有些錯愕。
他就自己身邊,那方才自己豈不是枕着他睡的?
回憶了一下自己方才躺着的那個姿勢,段音離幾乎僵硬的将目光落到了他的腿上。
不會吧。
一定不會的吧。
自己方才不是枕着他的腿睡着的吧?!
一把捂住自己燒紅的臉,段音離心想完了,他一定把她當成“好色之徒”了!
雖然這是事實,但明顯不能讓他知道啊。
“阿離?”傅雲墨見她如此,隻當她是羞的。
段音離張開兩條指縫兒瞄他,聲音慢吞吞的:“……嗯?”
“我之前給你拿的禦膳房做的那些點心,你喜歡吃嗎?”
“喜歡。”
“那你想常常吃嗎?”
雖然敏感的嗅到了一絲圈套的味道,但段音離還是心甘情願的上了當:“想。”
“那……”
“主子,到了。”初一的聲音忽然響起。
傅雲墨的眸子猛地斂起。
初一隔着紗幔感覺到了一絲凜然的殺氣,吓得他差點沒腳下一滑跌進湖裏。
自己是不是沒眼色的壞了主子的好事了?
但話已出口,船也已經停在岸邊了,他這會兒就算找補也來不及了。
完了完了!要被抽筋了!
段音離不知他們主仆間那詭異的默契,見傅雲墨面色不虞的坐在那一動不動,她忍不住問:“你怎麽了?可是腿麻了動不了嗎?”
傅雲墨本想搖頭說沒有,誰知話未出口便聽段音離接着說:“我幫你揉揉吧。”
說着,白白嫩嫩的小爪子伸向了他。
段音離是在說完話、伸出手之後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爲有多失禮。
她完全就是下意識問了那麽一句,問完之後忽然意識到是自己害他腿麻的就想表達一下歉意和謝意,然後……她就覺得傅雲墨一定更認爲她是個“好色之徒”了。
好在她及時回神,沒有真的上手摸……幫他揉腿。
傅雲墨的眼底有一閃而逝的失望。
但見岸邊人影幢幢,隐隐傳來歡聲笑語。
他心知耽擱不得,便隻能帶段音離走下船去。
不遠處,蘇羽清雕像似的立在一棵樹下,目不轉睛的盯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