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這位小心翼翼的嬷嬷,那位老夫人倒是表現的落落大方,神色慈祥的接過了段音離手裏的藥,“多謝這位小姐了,不知你是哪家的姑娘,晚些時候老身好着人登門道謝。”
“老夫人客氣了,不過略盡綿薄之力而已。”江氏原本站在幾步開外的地方,聽到對方打聽她們的底細,她這才快步走上前來,“家中諸事繁雜,我們就先行一步了。”
見她婉拒,那位老夫人便也沒再強求。
段音離任由自家娘親将自己拉走,表現的十分乖巧。
其實即便江氏沒有開口,她也并不打算透露自己的底細,原因有二:
其一那老夫人雖收下了她的藥卻并未當即服下,顯然并不信她。
其二那位老人家雖打扮的樸素,身邊仆從也不多,但舉手投足間的貴氣是藏不住的,顯然她的身份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麽簡單。
江氏心下也是這般想法,是以便帶着段音離快步離開了。
娘倆上了馬車,江氏望着自家女兒有些欲言又止。
她心裏有些疑惑。
比如阿離怎麽會治病救人?她給那老夫人的小藥丸是什麽東西?她的醫術又是跟誰學的?
她對段音離的過去知之甚少。
幾日前她和段峥來雲隐寺敬香,回程的路上偶然遇到了段音離,得知她是來長安城尋親的,他們便當即将她帶回了段府。
至于說爲何如此堅信段音離就是他們當年走失的孩子,一來是段音離被人撿到時的年歲對得上,二來便是段音離的樣貌像極了段府的大老爺段峥。
自從她們母女團聚後,江氏隻顧着開心和讨段音離的歡心,倒是沒顧上問她這些年究竟是如何過的。
這會兒瞧着香滋滋的吃着肉脯的自家女兒,江氏沉吟了下,試探着問,“阿離呀,你怎麽還會給人瞧病啊?”
拾月在旁邊聽着這話,心裏不禁“咯噔”一下,餘光瞥見吃着肉脯的段音離,暗道夫人果然懷疑她們是來府上蹭吃蹭喝的了。
段音離卻沒想那麽多,坦言道,“師父教的。”
“哦……”她是由師父養大的,這江氏是知道的,“那改日定要請你師父來府裏坐坐,答謝他又是照顧你、又是教你本事。”
“教我的是二師父、照顧我的是三師父。”
“兩、兩個人?!”
“嗯。”
“那你大師父呢?”
“大師父負責發号施令,讓二師父教導我,讓三師父照顧我。”
“……哦。”
江氏心道這位大師父好生會偷懶啊,活兒都讓别人幹了。
但甭管怎麽說,人家幫她教養孩子,一定要緻謝的。
“那就請他們三位一起來府上吧。”
“隻請他們三個?”
“嗯?”江氏直覺這話有些耐人尋味。
“我有七位師父。”
“……”
有點話本子裏七兄弟救爺爺故事那味兒了,不過這是七兄弟養娃娃,想想也是不易。
江氏本欲再問,卻見段音離将最後一塊肉脯吃進嘴裏,擦了擦手,将方才從漂亮和尚那兒收到的菩提珠戴到了江氏過于纖細的手腕上。
“阿離?”江氏微怔。
“那漂亮和尚說,這串珠是開過光的。”
明白她是想讓自己得菩薩庇佑,江氏心裏一暖,慈愛的摸了摸她的頭,“阿離有心了。”
忽然!
江氏的手猛地一僵,眉頭狠狠皺起。
她的額角“突”地疼了一下,神色稍顯倦怠。
“娘親怎麽了?”
“無礙……”江氏聲音很輕,氣息虛浮,“許是昨兒夜裏沒有睡好,無需擔心。”
段音離卻沒有吭聲,借着幫她擺弄串珠的工夫爲她搭了個脈,面上雖沒什麽表情,眸光卻幽暗的可怕。
娘親的身子果然有問題!
脈象細而弱,像是服食了什麽與身體相克的東西。
許是因爲早年間難産的緣故,江氏本就體弱虛寒,若是胡亂進補吃了麝香犀角一類的大寒之物就會造成眼下這般情況。
雖非中毒,卻的确于身體有害。
此事若是換作旁的人家也就罷了,可段音離想着自家爹爹是太醫,不可能犯這麽低級的錯誤。
難道是有人暗害娘親?
想到這種可能,段音離的眸子便又暗了幾分。
她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是以并未說出來惹江氏煩憂,隻暗暗想着回府後多留意一下江氏的吃食,再給她鼓搗點滋補身子的藥出來,争取将娘親養的白白胖胖的。
抱着養胖江氏的目的,段音離一回府就鑽進了自己的閨房。
她擺弄着瓶瓶罐罐,連廚房送來的紅燒雞腿都沒來得及吃。
拾月掐着腰,繞着她開始念經,“有句話奴婢不得不說了,您今天犯了好幾個緻命的錯誤知不知道!
那麽名貴的烏金丹您怎麽就随便給了人呢,您知不知道那能賣多少銀子!知不知道能換多少個雞腿!
還有啊……
夫人問什麽您就說什麽,您怎麽将咱們的底細都交代了呢!”
“唠唠,好吵。”
“奴婢叫拾月!”拾月氣的直哆嗦。
“好的,叨叨。”
“……”
拾月偶爾會懷疑,她們相識相伴這麽多年,她其實壓根不記得自己叫什麽。
将弄好的藥團成了一個個個頭勻稱的小丸子,段音離淡聲道,“锵锵——”
拾月狐疑的看去,嗅到了一絲淡淡的香味兒。
“這就是您新鼓搗出來的藥?”以前沒聞過這個味道。
“嗯。”
“叫什麽名字呀?”
“凝香丸。”
拾月忍不住在心底“呵呵”了一下,想着她家小姐給藥起名時比給她起名時認真多了。
正在腹诽,忽聞屋外傳來了一道小丫鬟的聲音,“三姑娘,有客到訪,夫人請您去花廳見客。”
聞言,段音離一怔。
要她去見客?!
也就是說,來的是她認識的人?
拾月也想到了這一點,脆聲問道,“不知客人是誰?”
小丫鬟回道,“奴婢也不知,隻是夫人如此吩咐的。”
段音離沒再猶豫,徑自起身朝外走去。
不管是人是鬼,總要去見了才知道。
出了梨香院,段音離主仆二人朝着花廳而去。
段家非是那等侯門公府,府宅并不大,内裏景緻也并未如何精緻奢華,亭台欄杆、山石樹木樸實無華,卻也雅緻。
步過小橋曲水,隻見各處花光笑日,蝶意依人,四處嬌紅姹紫,景緻怡人。
府中下人不多,偶有丫鬟婆子從一旁經過,偷偷瞄段音離一眼便飛快的收回視線,眸中難掩驚豔之色。
拾月看在眼裏,心想她家小姐也就隻有那張臉還能拿得出手了。
無話間,二人來到花廳。
段音離一眼便瞧見了站在花廳中央的老嬷嬷,竟有些面熟,不是在雲隐寺中遇到的那位老夫人身邊的下人又是何人!
“奉我家老夫人之命來請段姑娘前去叙話。”說着,那老嬷嬷自腰間掏出了一枚令牌,上面赫然寫着“慈甯宮”三個字。
拾月震驚的瞪圓了眼睛。
雲隐寺的那老太太竟然是太後?!
段音離沉默的眨了眨眼,片刻後淡淡道,“帶路。”
“小姐!”
“将雞腿給我溫着,我回來要吃。”
“……”就知道吃!
嫌棄歸嫌棄,擔心卻也是真的,拾月想着皇家的人都動不動就砍人腦袋,她要不要趕緊通知谷主,萬一有何變故好進宮去營救小姐?
可她又轉念一想,依着她家小姐禍國殃民的那張臉,進了宮保不齊會被哪位貴人給瞧上娶回家當媳婦,那不正是自己爲此努力的嘛,簡直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拾月心裏的算盤敲得噼裏啪啦地響,回過神來的時候,卻見段音離已經出了花廳了。
她擡腳追了出去,拼命揮舞着手臂鼓勵道,“小姐您可一定要争氣啊,别讓奴婢失望。”
“啰啰,閉嘴。”段音離的聲音遠遠的傳來。
“……奴婢叫拾月啊。”
“知道了,嗦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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