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升的武英境的感覺，很奇異。
就像是天靈蓋兒被人該掀開了。
外界清涼的風，順着頭頂灌入。
包圍頭顱。
順着脖頸。
直入胸腔。
席卷五髒。
沖刷六腑。
漫過四肢百骸。
隐隐間，還似有回聲。
就好像他整個人的内裏，空無一物……
與這種體内空蕩蕩的感覺相反的，一股由内而外的充實感、堅定感，油然而發！
就好像。
從前，他一直都是一個空心的人偶，一陣風就能将他吹倒。
如今，他有了重心，終于變成了不倒翁……
但這種舒爽感，來得快，去得也快。
沒過多久，從四肢百骸洶湧而來的空虛感，便強行将楊戈的突破打斷。
他知道，武士境的積累，已經消耗完了。
單靠吸納空氣中遊離的陰氣，已經不足以支持他将剩下的三陰勁，盡數轉化爲真氣。
楊戈睜開雙眼，沒急着起身，而是依舊保持着五心朝元的姿勢，靜靜的感受經脈中流淌的真氣。
許久，他才起身，四下尋找手機。
手機在吧台，旁邊還有一瓶隻剩下一半的礦泉水。
楊戈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催動一縷真氣，輕輕的觸摸礦泉水的水平。
礦泉水透明的瓶身上，迅速彌漫起朦胧的白霧，瓶中的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成冰！
果然，以至陰至柔之氣練就的陰屬真氣，具有冰寒的特性。
嗯，不是說他的真氣，隻有冰寒這一個特性。
而是說，冰寒隻是他真氣的特性之一。
而且極有可能是最弱的特性……
萬物分陰陽。
陽氣能令活物蓬勃向上。
陰氣自然也能令活物枯萎衰敗。
還未實戰，不知到底提升了多少。
但楊戈自己感覺，現在的自己，至少能打先前的三個自己！
這還是他體内還有半數三陰勁未轉化爲真氣的情況下！
“都練成這副模樣了，再叫焚天真氣，顯然不合适。”
楊戈沉吟了幾秒，喃喃自語道：“還是叫玄冥真氣吧！”
玄冥者。
陽剛對立。
冰寒，衰敗……
很符合他的真氣特性。
他收回真氣，拿起手機點亮屏幕，淩晨1：23。
未接電話一。
武士境破境晉武英，比他預料中的要順利很多啊！
他以爲，即便他在缙雲山鬼潮一役中收獲巨大，怎麽也得花個一兩天，才能晉升武英境。
楊戈心下驚訝着，打開未接電話。
是張靖。
他抿了抿唇角，抓起一根煙點上，然後将電話撥了回去。
電話通了。
“喂，哥哥。”
“喂，靖。”
二人相互打了個招呼，然而便不約而同的陷入了沉默。
足足一兩分鍾後，楊戈才聽到張靖說道：“我們走了，給你打個招呼。”
楊戈：“去哪兒？”
張靖：“先回家一趟，然後可能要去宿遷看看。”
“宿遷？”
楊戈聽着有些耳熟，想了想問道：“你媽媽的老家？”
他以前，去張靖家就和回自己家一樣。
不止一次聽他媽媽提起老家宿遷。
張靖：“嗯，也是我的老家。”
楊戈不知道該說點什麽了，沉默了十幾秒後，才問道：“還回來麽？”
張靖徐徐說道：“不出意外，應該是不了……”
楊戈心下一沉，有些無法接受，十幾年的朋友就這麽走散了。
不過他還是強笑着說道：“那就祝你們一路順風……有機會，再聚。”
張靖：“嗯，有機會再聚，你自己多保重。”
楊戈：“你們也多保重。”
張靖：“挂了。”
楊戈：“挂吧。”
“嘟嘟嘟……”
楊戈放下手機，喃喃自語道：“你們可還欠我一頓喜酒呢……”
他怅然若失的伫立了許久，轉身向着樓上走去。
不一會兒，他就穿着一件皮夾克下樓來了。
他抓起桌上的兩把太刀，挂到官二代的機車側面焊接的刀架上。
完事了，他又總覺得少了點什麽，轉身走到吧台裏邊，翻出一杆黑色旗子，插進機車屁股上焊接的底座。
張揚的黑旗抖動，十個張牙舞爪的大字清晰可見。
衆安市以西，飛車黨第一！
……
“轟。”
機車轟鳴着，沖出思賢南路。
一盞盞燈火亮起，一個個穿着睡衣的人影推開窗戶伸出頭來，望着遠去的重機車。
不知多少人，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
速度一百邁。
楊戈的心情卻并不自由自在。
他疑心那日被餘菁菁一言喝退的那幾頭鬼将，是不是把衆安市本土的鬼物也都給卷走了。
不然，怎麽會他在西城區溜了一個多小時了，還一條鬼毛都沒見着。
正當他心頭嘀咕的，是不是給官二代打個電話，讓他用搜查科科長的權限幫他查一查局裏的任務時。
他忽然見到前方昏黃的路燈下，絲絲縷縷的霧狀灰色陰氣，從馬路這一頭，一直延伸進到另一側巷弄。
他頓時精神一振，腳下輕輕一點刹車，重機車轉向，減速駛入狹窄的巷弄中。
他忽然覺得，雷虎他們以前選擇用機車做代步工具，很有道理。
重機車在狹窄的巷弄中前行一百來米，灰色陰氣沒入了一幢三層高的老樓二層。
“吱……”
重機車停在樓房入口處，楊戈跳下車，面無表情的将兩把太刀抽出來，背在手臂後，朝着入口處走去。
三分鍾後。
二樓的燈光亮起，沒過多久，一頭滿臉爛肉的惡心鬼物就逃也似的從窗戶内飄了出來。
一道矯健的緊随其後，撞碎窗戶玻璃，淩空兩刀将這頭鬼物砍成三段。
“嘭。”
楊戈重重落在機車旁，感受着丹田中懶洋洋的黑色能量，面色難看的使勁兒吐出一口唾沫：“tui，垃圾！”
曾幾何時，他視之爲大敵的遊魂級鬼物。
如今在他面前真是連盤開胃菜都不算不上。
他還刀入鞘，跨坐到機車上，掉頭向巷子入口行去。
一對穿着睡衣、披頭散發的中年夫婦追出來，驚惶不定的朝着他的背影大喊道：“大兄弟，謝謝啊！”
楊戈頭也不回的擺了擺手，擰動油門，沖出巷弄。
回到主路上後還不到十分鍾，楊戈懷裏的手機就響了。
他停下車，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官二代。
他接通電話。
“喂，豪哥。”
“喂，羊子，剛剛學府西路16号附8号那件案子，是不是你處理的？”
楊戈看了一眼前方馬路右側指路牌上的“學府西路”字樣：“是我，今晚你值班？”
官二代：“嗯，新的科員得下個禮拜才調過來，現在就隻有我和老刀輪流值班……我一聽說姓楊的搜查員，還騎機車，就知道肯定是你。”
楊戈挑了挑眉毛：“怎麽，給你添麻煩了？”
他已經辭職了，還拿着泰安局的證件出來招搖，肯定是有問題的。
可誰叫泰安局的證件，那麽好使呢？
官二代：“嗨，你說的這叫什麽話，你肯出來執行任務，我高興還來不及……你現在還在學府西路吧？”
楊戈：“我在！”
官二代：“學府中路那邊剛出了件案子，一科兩個八階武士弟兄，在那邊受了點傷，我們的人最快還得半個小時才能抵達，你要是方便的話，過去看一眼……保住人就好！”
八階武士？
一科？
泰安局的搜查員素質，下降得這麽厲害嗎？
楊戈不廢話，順手就将手機放到機車儀表前的手機支架上：“定位發給我！”
官二代：“馬上！”
他挂斷電話，幾秒鍾後，一個定位就發到了楊戈的微信上。
楊戈打開微信看了一眼，很近，不到兩公裏。
他發動機車，猛地将油門擰到底。
“轟。”
重機車的排氣筒噴出藍焰，狂奔了出去。
狂風呼嘯當中，一陣清脆的“哒哒哒”聲，忽然從後方傳入了楊戈的耳中。
他詫異掃了一眼後視鏡。
然而後視鏡裏什麽都沒有。
楊戈“嗯？”一聲，減速扭頭看去。
下一秒，他的瞳孔猛的一縮，失聲爆了粗口：“卧槽！”
他看到了什麽？
他看到了一個身高丈餘，身穿黑色铠甲，手提七尺鬼頭斬馬刀的魁梧騎士，騎着一匹同樣身披黑色馬甲的高頭大馬，在馬路上狂奔，速度比他的機車還快！
烈烈鬼氣，仿佛彩帶一般缭繞在他周圍！
恐怖如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