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裏安随口一句感歎，卻讓陸洋嗅出了不一般的味道。他忍不住開口問道：“高等精靈平民，難道生存資源很緊張嗎？”
這位向來沉穩的神國大使罕見地歎了一口氣：“據說在很久以前的上古時期，高等精靈無論出身純血家族還是平民，生活都是如此這般寬裕。隻不過随着時間推移，平民和純血家族之間的生存條件就開始逐漸分化。就如您所看到的這樣，純血貴族依然保持着古代精靈的生活方式，而平民嘛……”
說到這裏，埃裏安臉上露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後還是路西烏斯繼續說了下去：“現在神國平民的生活水準，确實要比純血家族精靈差上不少。可即使如此，哪怕生活最爲凄慘的神國平民，擁有的生活條件也遠遠勝過領導聖劍區的聖劍委員。”
路西烏斯說的是實話，可埃裏安還是露出一副不以爲然的表情：“話是這麽說沒錯。可在我看來，如果這種分化持續下去，早晚有一天，神國平民的生存狀況将會和如今的原生精靈看齊！”
路西烏斯還想反駁，可陸洋卻饒有興趣地問道：“埃裏安，你覺得是什麽原因導緻了這種分化？”
埃裏安神色複雜地說道：“資源是有限的，狹小的神國容納不下如此多高等精靈。根據傳說，上古時期居住在神國的高等精靈人口從來沒有超過3000人，可如今高等精靈的總數量已經超過了30萬，早晚有一天，這個數字會達到300萬甚至更多，直到神國也像原生精靈那樣，出現大量人口因爲資源不足而死亡爲止！”
路西烏斯下意識就辯解道：“大祭司高瞻遠矚，肯定不會讓這種情況出現的！”
路西烏斯唱的高調，顯然沒能讓埃裏安買賬：“你錯了。這根本不是大祭司的問題，這是客觀環境決定的事實，即使是大祭司閣下也無力改變，他隻能勉強保證純血家族這些距離神明更近的高等精靈，繼續享受着古代精靈般的生活。甚至我還有種更加可怕的猜想……”
陸洋連忙問道：“什麽猜想？”
埃裏安寒聲道：“我有一種感覺，這些年神國不斷強化純血家族和平民之間的對立，并且所有重要職位都有意讓純血家族出身者擔任，這背後很有可能就有大祭司本人的授意。正是因爲大祭司意識到了神國高等精靈内部的矛盾注定難以調和，他才決定采用這種分而治之的策略，拉攏一批人，再打壓一批人，爲今後神國内部資源分配的再洗牌奠定基礎。路西烏斯有一點沒說錯，我們的大祭司閣下确實是高瞻遠矚，隻不過統治者的高瞻遠矚，對于被統治者來說，未必就是什麽好事。”
路西烏斯像是重新認識了埃裏安般說道：“我一直以爲你是大祭司閣下一手提拔起來的人，沒想到你的思想竟然如此離經叛道！”
埃裏安不禁輕輕一笑：“這說明你根本不了解我，也不了解我們的大祭司。我能被大祭司選中擔任駐聖劍區大使，是因爲他需要我這樣有能力的人，坐在這個至關重要的位子上替他辦事。當他不需要我的時候，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将我一腳踢開。對我如此，對純血家族和平民來說也是如此。純血家族之所以人人都能身居高位，是因爲大祭司需要這些人身居高位，當大祭司不需要純血家族的時候，同樣也可以換另一批人上位。大祭司現在之所以選擇扶植所謂的純血家族，應該是處于某種我尚不知道的考量。但誰也不能保證，大祭司未來不會有其它方面的考慮。”
埃裏安确實是個聰明人，陸洋覺得他的猜測八九不離十。
現在想來，原生精靈之所以能存續6000多年，很有可能就是因爲神國對其施加了巨大的外部壓力，從而壓制了原生精靈的内部矛盾，形成了原生精靈目前極度穩定保守的社會風氣。
而埃裏安透露的另一條重要信息，似乎又點明了神國能存續6000多年不出内亂的原因。
正是因爲古代神國的高等精靈人口非常少，再加上精靈族擁有壽命長、繁殖慢的種族特點，導緻神國的人均資源總量，長期以來都處于極大豐富的狀态，這才導緻神國内部矛盾非常微弱。
盡管如此，經過6000多年的演化，神國的高等精靈人口數量還是不可避免增長到了臨界點。
因此神國大祭司才不得不通過某種方式重新劃分階級，進行資源的再分配，甚至還要未雨綢缪，爲今後資源分配制度的大洗牌提前布局。
可若是埃裏安的說法無誤，神國早期人口隻有不到5000人，這又産生了另一個問題：
早年的神國是如何憑借不到5000的人口，維持如此先進的科技水平的？
正常文明如果就這麽點人，恐怕早就退化得不成樣子了吧！
陸洋随即就向埃裏安詢問了這個問題。
提起神國的科學技術，埃裏安也露出了一絲自豪的表情：“不同于聖劍區原生精靈淩亂的技術傳承，神國的科學技術是高度成體系的。在神明啓示的指引下，高等精靈的上古祭司們經過數萬年的經驗總結，将所有機械設備的零部件，統一分類成了121557種标準零部件。神國保存有制作每一種高級零件得技術資料，隻要能制造全部這些零件，高等精靈就能利用這些零部件組裝成任意更加複雜的機械結構。即使是那把熔斷之劍，除了結構件是用神明金屬制造的之外，其餘零部件也全部都是由标準零部件打造的。”
神國将所有機械零部件分爲121557種，這件事陸洋已經聽星辭說過了。
陸洋原本以爲，神國高等精靈的技術水平應該遠勝于原生精靈，但現在看來似乎并不是這麽回事。
這幫神國技術人員，同樣是一幫樂高工程師，唯一的區别就在于，神國的樂高工程師們會制造基本的樂高零件，而原生精靈們隻會組裝這些零件。
但制造樂高零件的底層原理是什麽，這幫高等精靈技術人員和原生精靈一樣抓瞎，同樣是隻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不過這樣一來，倒是能解釋爲什麽神國能以區區5000人，維持如此“先進”的文明水平了。
這個居住在空間站中的精靈文明科技樹，似乎是被人工簡化過，能夠讓精靈們通過最簡便的方式，實現最爲先進的科技。
隻不過這種技術路徑的根基顯然并不牢靠。
由于精靈文明科學技術背後的底層原理完全是黑箱，導緻整個精靈文明在沒有外力幹預的情況下，根本就沒有任何進步的可能性。
原生精靈如此，高等精靈同樣如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