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洋和雪風所在的這個建築,是整條小巷最末端的房子,因此當他屏住呼吸後,甚至能隐約聽到這幾個黑衣人的對話。
不知道是因爲沒有保密需要,還是因爲不知道這座民宅裏有外人,幾位黑衣人談論的正是這次火刑的事情。
“伊西多爾,索菲亞裁判官去哪裏了?”
由于不敢距離窗戶太近,陸洋沒能看清這位晚上險些打過交道的伊西多爾騎士的具體長相,隻是用餘光,瞥見其中一個身形高大的黑衣人答道:“今天是索菲亞裁判官前往‘人口與教育委員會’總部述職的日子,她昨天一早就出發了。安提莫斯騎士,打探裁判官大人的行蹤,應該不在你們内控委員會的職權範圍内吧!”
安提莫斯淡淡道:“我隻是好奇而已。畢竟火刑這麽重要的事情,裁判官缺席總歸不太合适。”
伊西多爾冷笑一聲:“呵呵,其它幾位裁判官不也同樣沒到場嗎?這次火刑,由我代表索菲亞裁判官出席就足夠了。”
安提莫斯并未生氣,繼續用他不鹹不淡的語氣答道:“本次火刑,是由大裁判長閣下親自安排,可能會有數千人到場觀禮,我也是擔心出什麽岔子,這才有此一問。”
伊西多爾冷哼一聲,不再搭理面前這個直屬于内控委員會的科學騎士,對遠處另一位科學騎士高喊道:“薩爾瓦多騎士,你那邊的安保工作怎麽樣了?”
名爲薩爾瓦多的科學騎士回應道:“已經有兩支全副武裝的反巫師小隊到場維持秩序了!”
伊西多爾随即指着陸洋和雪風兩人所在的位置道:“這幾棟距離比較近的民宅,最好也安排幾個人過去看看!這次火刑是科學裁判所震懾巫師的大好機會,千萬不能出任何岔子,我總覺得巫師們不會輕易服軟。”
“伊西多爾,你已經不是第五教區反巫師部隊的一員了。這些事情交給我們辦就好!你隻管做好自己的行政工作。”
這位反巫師部隊高階科學騎士嘴上這麽說着,但行動上依然聽從伊西多爾的建議,随口點了幾個人,向陸洋所在的這片住宅走來。
當陸洋看到伊西多爾對着自己藏身之處指指點點的時候,就立刻意識到情況不妙,連忙閃身躲進了衣櫃後的任意門内。隻不過由于時間倉促,他并沒來得及将衣櫃完全擺回原位。
很快,陸洋就聽到兩位科學騎士進入了自己所在的民宅。粗粗查看了房間的情況後,他們就分别占據了兩個視野最好的窗口。
似乎沒料到這個民宅中真藏着外人,這兩位科學騎士對于位置歪了一截的書櫃并沒有産生懷疑,隻是全神貫注地盯着火刑場的方向。
兩人之間的低聲對話,也從任意門外清晰傳到陸洋二人的耳中。
“你說,這次真的會有巫師來搗亂嗎?”
“我看未必。第七教區已經連續兩年沒有發生過任何巫師作亂事件,據說負責教區行政工作的裁判官索菲亞,這次去總部述職之後就會立刻高升了。”
“她這麽年輕就擔任了教區裁判官,再高升,難道是要當第七教區反巫師部隊負責人?還是說要接任内控委員會負責人?”
“誰知道呢……咱們這位索菲亞裁判官可不簡單。據說這次破獲第六教區巫師組織【龍眠】的重要情報,就是由咱們第七教區這位索菲亞裁判官截獲的。”
“話說,這次火刑沒有裁判官攜帶聖物到場壓陣,要是真的有巫師來搗亂,可能會有不小麻煩啊。”
“索菲亞裁判官去述職的事情,裁判所内知道的人都不算太多,巫師們怎麽可能知道?”
“我聽說,裁判所内有不少同情巫師的人,誰知道他們有沒有把消息透露出去……”
“慎言,妄議裁判所的事情,小心被内控委員會的人聽到!”
“你怕什麽,這裏就咱們兩人,内控委員會的安提莫斯騎士還在下邊站着。除非你告發我,否則有誰聽得到?”
“還是小心點好,禍從口出啊!行了,這棟民宅看起來沒什麽問題,我去另一邊的房子查看一下,你自己守好這個窗口。”
緊接着,陸洋就聽到其中一名科學騎士推門離開的聲音。
兩人對話之時,窗外火刑台的情況也發生了變化,不過這些情況,陸洋躲在任意門後就完全看不到了。
此時此刻,那名髒兮兮的巫師已經被綁在了一個木頭十字架上,身下堆滿了木頭和柴草一般的引火物,幾名拿着火把的黑袍人就站在他不遠處。
火刑台周圍也已經密密麻麻聚集了上千号灰衣人,将巨大的廣場擠得滿滿當當。
但詭異的是,這上千灰衣人幾乎全部沉默不語,現場氣氛簡直壓抑到了極點。
這時,伊西多爾騎士站上了火刑台,開始代表科學裁判所和索菲亞裁判官,朗聲宣讀對這名巫師的判決。
判決的内容十分簡單,無非就是指控他宣傳異端思想,散播唯心主義言論蠱惑人心,造成社會不穩定,浪費社會資源等等。
等指控結束後,伊西多爾轉身對着觀禮下的衆人問道:“面對肮髒的巫師,我們應該做什麽?”
“燒死他!”
上千灰袍人發出了異口同聲的呐喊,就像是軍訓喊口号一般整齊劃一。
“再大點聲,讓邪惡的巫師聽到來自人民的正義呼聲!”
“燒死他!”
這次灰袍人們的聲音比上次更加大、也更加整齊。
伊西多爾騎士滿意地笑了笑,緩緩向着十字架上的巫師走去:“你可還有什麽話說?如果你能供出‘銀狐’盧卡斯的行蹤,我倒是可以考慮在你臨死前,滿足你一個不算過分的要求!”
巫師嘿嘿一笑,用虛弱的語氣說道:“給我來包煙抽好不好?這玩意我眼饞好久了!”
香煙乃是特供科學裁判官的高級貨,伊西多爾自己都沒見過。
他隻當這個巫師是在死前戲弄他,于是一槍托就打在他肚子上,讓這名巫師的身體都痛苦得佝偻起來。
或許是知道自己死到臨頭,這名已經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巫師,鼓起最後的力氣指着伊西多爾、還有台下上萬名灰袍人破口大罵道:
“這個世界根本就不存在什麽科學,這都是科學裁判所編造出來的謊言!看看你們這些人,就像是被圈養的豬一樣,連做人最基本的感情都沒有!你們所謂的科學,難道就是把人變成行屍走肉嗎!這個虛僞的世界已經徹底腐朽了,隻有跟随盧卡斯先生推翻裁判所的統治,才能還原世界的真相,才是這個世界的唯一出路!”
雖然這名巫師聲音嘶啞,但這一番控訴仍可以稱得上慷慨激昂,即使是躲在任意門後的陸洋也能聽清他在說什麽。
然而無論是火刑台上的科學騎士,還是台下的衆多灰衣人,都對此毫無反應。
伊西多爾隻是冷冷地回了一句:“巫師們隻顧一己之私,而科學裁判所是爲了全人類的福祉,你這種唯心主義異端,根本理解不了科學裁判所的偉大之處!”
說着,他擡手對着幾位黑袍人輕輕一揮:
“動手吧!”
兩位手持火把的黑袍科學騎士收到指令,便高舉着火把走上前來,準備将這位唯心主義異端活活燒死在廣場上,
雖然這位異端巫師嘴上仍然叫嚣着“盧卡斯先生會爲我報仇的”,但看着逐漸逼近的科學騎士,眼神中仍然不由自主露出了恐懼的神色。
人類的感受神經大多都分布在皮膚上,被活活燒死的痛苦,足以讓最堅強的巫師動搖。雖然巫師們都不怕死,但面對這種殘忍的死法,仍然會本能感受到恐懼。
正當所有人都以爲殘忍一幕即将發生時,驚變發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