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陸洋就整理好全套行裝,打車趕到了華都北郊某中學附近的一個咖啡館裏,找了個最隐蔽的角落,一個人坐了下來。
沒過幾分鍾,他就等到了自己要找的人,他的發小毛曉非。
毛曉非中等身材,長相普通,雖然年齡隻比陸洋大不到四歲,但他身上卻穿着一身老氣橫秋筆挺的西裝,梳着一副一絲不苟的頭發,甚至連皮鞋也擦的閃閃發光,活脫脫一副社會精英的樣子,看起來比他的實際年齡大了十歲不止。
陸洋不禁有些奇怪,他印象中的毛曉非,平時可不是這麽一本正經的人。
見到自己的發小坐在角落裏向他揮手緻意,毛曉非也很高興。
“洋哥兒,今天這是突然想通了?怎麽找我談起挖礦生意了。之前去你家拉你入夥,陸叔叔可是差點把我給打出去,還說我好好的水木大學不上,被騙去搞傳銷了。”
話音未落,人已經擠過人群,來到了陸洋身邊。陸洋還沒來得及接話,毛曉非就不管不顧地抓起陸洋面前的咖啡杯猛嘬一口,另一邊随手從旁邊桌子扒拉過來一把咖啡椅,一屁股坐在了陸洋對面,随意的行爲舉止和他那身成功人士的精緻打扮形成了鮮明反差。
“哈哈,正好最近搞了一筆私房錢,打算試試挖礦這行的水”,陸洋不想多談自己的動機,随便找個理由,就岔開了這個敏感話題,緊接着說道:“毛哥,看你這一身西裝革履,最近應該賺的不少吧。”
“嗨!别提了……”毛曉非擺了擺手,露出了苦笑,“我這也是剛去和債主談判回來,要不然也不會穿得跟個孔雀開屏一樣來見你。說實話,穿着這身西裝和你說話,我自己都覺得别扭。”
“和債主談判?”
“可不是嘛,你毛哥我現在可是随時有可能變成負翁的人了。”
變成負翁?
陸洋這下可就好奇了:“不應該啊,我印象裏這幾年比特币行情可都是一飛沖天的大牛市,最近雖然回調了一點,但你一個穩賺不賠的礦主,怎麽還能倒賠錢?”
“太貪心了呗!”毛曉非無奈道,“比特币前段時間漲得是猛,但我們這些礦主的其實隻喝到了一點湯,真正吃大肉的是那些玩比特币期貨的狠人。”
期貨本身就是杠杆交易,賺起來猛,虧起來更猛。
陸洋倒是一點也不覺得意外:“人家做比特币期貨的可是高風險高收益,用足了保證金之後可是十倍杠杆起步,很多小平台杠杆率甚至還能更高。你挖礦收益率再高,也沒法和人家的無本生意比收益率啊!”
毛曉非沒好氣地說道:“不是我去和他們比,是他們非要和我比!”
陸洋被毛哥給逗樂了:“那你怎麽不去賭城和玩老虎機的賭徒比?人家賭徒一天賺一萬倍的都有,不是要把你活活氣死?”
“可我就是不服氣啊!”
毛曉非說罷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把周圍的客人都吓了一跳,紛紛側目而視。不過他絲毫不在意,繼續自顧自的吐槽道:
“你是不知道,現在币圈的新人有多猖狂!好多剛入行不到一年的新人,就因爲做多比特币期貨一夜暴富,都騎在我這種三四年資曆的老礦主頭上了。這幫暴發戶還嘲笑我,說我一個堂堂水木大學理工科高材生觀念過時了,說我沒有區塊鏈思維,跟不上時代的發展,遲早被币圈淘汰!要是你聽到這個,你能忍得了嗎?”
聽了這話,陸洋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别告訴我,你也重倉殺入比特币期貨市場了……”
果不其然,毛曉非又一拍桌子,恨恨道:
“是可忍熟不可忍,我就是看不慣他們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臉!我哪怕自己玩期貨破産了,也要把這幫人拉下水陪葬!”
“擦,你不會真的玩期貨玩到爆倉了吧!”
毛哥雙手一攤道:“被你猜對了,甚至比你想的還要更慘一點,否則我現在也不會倒欠别人錢。前幾天華國西邊那幾個國家地緣政治危機突然緩和,搞得比特币在幾分鍾内一陣急跌,我連平倉止損都找不到對手盤,直接穿倉了。我前兩天已經把手頭上最值錢的礦機給賣了,好歹先把倒欠的債給還上。”
“你這是殺雞取卵啊!”陸洋無語道,“人家都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這把礦機給賣了,這幾年不就白幹了?”
毛曉非身體向後一靠,做出一副“你果然是外行”的表情。
“你這就不懂了吧!比特币有一個規律,那就是每過四年,全世界比特币産量就會下降一半,也是由它自身的基礎算法決定的。今年下半年開始,全世界比特币在單位時間内的産量又要減半了,如果短期内比特币價格不能翻倍的話,這兩年挖礦的收益可能連成本都賺不回來。現在到處都是抛售老礦機的,還好我出手早,要不然現在礦機都能隻賣廢鐵咯!”
“那你現在可真‘恰似那食盡鳥投林’了!”
“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幹淨!”毛曉非好歹也是個文化人,接得住陸洋的話茬,不過他又緊接着補充道:
“不過你要說我現在真的一窮二白,倒也不完全是。至少我現在已經無債一身輕,手上還拿着個去年在西川省西盤江上遊小水電買到的‘三年棄水使用權’,當時我花了将近200萬才拿下,如果能找到合适的機會出手的話,現在還是能值個小一百萬左右的……”
說着毛曉非又搖了搖頭,繼續向陸洋倒起了苦水:
“哎……但現在的問題就是币圈大環境不好,全國到處都是‘礦難’,凡是和比特币有關的東西都不好出手。今年的汛期都已經開始了,我手裏這用電權還是有價無市,找不到買家出手接盤。”
旋即,毛曉非又換上了一副幸災樂禍的面孔:
“不過我這還算好的了,之前那些跟我嘚瑟的暴發戶,現在都已經要被債主追殺了,聽說有不少人現在都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了,哈哈哈哈,這就是報應啊!這幫得勢就猖狂的中山狼!”
你這可真是傷敵一千,自損九百九十九啊……
陸洋對毛曉非的阿Q精神非常無語,招招手,又給他點了一杯咖啡。
不過毛曉非剛才提到的購電權的信息,也讓他不由精神一振,這個才是今天他來這裏的主要目的。
“對了老毛哥兒,我這次來就是想跟你打聽下,比特币礦場的用電問題你們這些人都是怎麽解決的?我記得你得有600多台礦機吧,這每年的耗電量可是個天文數字。”
“這個你就問對人了。比特币礦場用電這事情雖然說來話長,但目前的主流方式基本上都可以分成兩種。”
毛曉非一邊攪拌起手裏的咖啡,一邊介紹道:
“第一種途徑是直接找官方創辦的棄水消納産業園區購買用電指标,這是走正規的企業路線;第二種是直接找華國西南地區的小水電站單獨談承包汛期棄水的合同,這個屬于走個體戶的路線。兩種方式各有利弊吧,這個我可以詳細給你講講…….”
說到自己的專業,毛曉非也收起了剛才那副大大咧咧的樣子,表情稍微認真了起來。
根據毛曉非的介紹,陸洋也逐漸了解到了華國西南地區比特币礦場的主流用電模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