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強,你陪馮老先跟他們的人去貨場倉庫那邊看看,核對檢查一下箱子的情況。”
第二天早上八點半,幾人準時趕到了位于城陽區浦東路的機場海關大樓門前。迅捷貨運在國内的合作代理商已經派人在大樓前的停車場等他們了。
駱雲峰讓耿三強開車帶馮旭和一個貨運公司的業務員先去後面不遠的監管倉儲中心去看看貨品箱子的情況,自己跟舒琳和常春華則是随着一位貨運公司的經理進了機場海關的大樓。
那貨運代理公司應該也是跟海關的關系比較熟絡,再加上捐贈物品的清關手續也相對簡便些,所以駱雲峰他們一上午的時間就辦好了所有的手續。
當他們帶着一大袋文件和貨品清單,出了機場海關大樓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幾人在附近的飯店啃了一頓比較有名氣的流亭豬蹄,等待着貨運公司安排的廂式貨車在監管倉庫裏提貨裝車。
下午兩點的時候,貨運公司那位姓蔣的經理打來電話,說是貨已經全部裝車了,三台廂貨可以随時出發。
“那邊都裝好了,咱們可以出發了!”駱雲峰招呼了幾人一聲。
常春華一下坐直了身體:“我這就先告訴老師一聲,然後通知文青雲他們今晚加班把所有文物入庫。”
“OK,那咱就出發回家!”耿三強站起來說到。
白色豐田塞納在海關監管倉庫大門前停下的時候,三台大廂貨已經等在那裏了。
出了海關倉庫,這批圓明園流失的國寶就算是正式的回家了,又回到了它們所真正屬于的這塊土地,回到了它們真正主人的懷抱。
常春華和那位蔣經理做了簡單的交接,貨運公司也派了一位業務員随貨車送貨過去東山村。随着三台大廂貨的發動機噴出幾股淡藍色的輕煙,四台車組成的小車隊就出發了。
兩百多公裏的路程并不遠,車隊沿着順暢的威青高速公路一路穩行,在下午五點的時候就已經遠遠的看到小東山了。
又前行了幾公裏,濱海公路邊立着的那塊“小東山”景觀石已經清晰可見了。
馮旭先看到大石頭下有一個熟悉的身影,驚訝道:“哎,那不是謝元禮嗎?這老家夥怎麽這麽沉不住氣,還跑到路口來等咱們了!”
正低頭看着手機上最近的國内新聞的駱雲峰聞聽後擡頭一看,果然是謝元禮一個人站在村口的路邊向這個方向張望。
“三強,快加油先到村口,謝老在等咱們呢!”
耿三強閃了幾下大燈的同時一腳油門迅速的提速,然後很快就把車穩穩的停在了謝元禮的身前。車子剛剛停下,駱雲峰就開門跳了下來。
“謝老,您怎麽還走出來了啊!您等了半天了吧?”
謝元禮笑眯眯的看着駱雲峰:“嗨,我這一天也沒啥事,在哪兒等都是等,走走路正好活動活動。你們這一路上都還順利是吧?”
“老爺子,順利的很呢,東西都安全回來了!”駱雲峰其實是很能理解面前這位老人的心情的。
謝元禮和馮旭,當然也包括陸岩松和楊安雲他們,對這些與文物打了一輩子交道的老一輩專家來說,他們早就脫離了在乎這些寶貝歸屬于誰的階段了。他們關注的就是傳承,這些寶貝和這些前人文化結晶的傳承。隻要這些好東西還能在自己的土地上世世代代的傳承下去,那他們就已經滿足了。
商務車的中門打開了,馮旭在裏面招手喊到:“老謝你趕緊上車來,你這麽大歲數了跑這兒站着幹啥!貨車都要到了,咱回去說話。”
“老馮你這趟是過了瘾了,早知道我就跟你們一塊去了。”謝元禮一邊說着一邊上了車子。
塞納商務車引領着三輛廂式貨車從路口向右,拐進了東山村。
坐在副駕駛的駱雲峰向左遠遠的看了一眼駱家老宅,又向右望望遠處的峰林海府,跟開車的耿三強說道:“還是回家的感覺好啊,我現在感覺哪都沒有在家裏的感覺踏實自在。”
耿三強輕拍了一下方向盤說:“咱家現在哪是一般的地方啊?不少人想來還來不了呢!雲峰你不知道吧,婷婷和李維林他們都開始接受來年的預訂了,聽她說提前交錢預訂的客人還不少嘞。”
“是嘛?來年的都開訂了?那倒是有點出乎我的意料了,呵呵。”駱雲峰樂呵呵的說。
不光是承簡博物館的人,峰林海府的所有高管也都知道駱雲峰和舒琳今天傍晚會回來。李維林和穆青辛玉瞳她們幾個都在接待中心的大廳裏等着。
就在幾台車從東山村的方向開過來的時候,倪菲婷也從電梯出來了。
“李總,穆總,老闆他們回來了,車子已經開過來了。”倪菲婷招呼到。
幾人一起出了大廳,剛繞過正門前的鬼工球,塞納商務車就開進了院子。
駱雲峰見倪菲婷和李維林都等在這裏,趕緊下車跟他們打招呼:“哈喽哈喽,諸位好久不見哈!”
“駱總回來了,這趟出國挺辛苦吧!”穆青問。
“不辛苦,出國玩一趟還有啥辛苦的,你們在家的才辛苦。娜娜,你跟倪菲婷他們先聊會兒,三強咱們先看看他們卸車。”
李維林帶幾人去車上幫着舒琳拿行李,駱雲峰回頭喊他:“李總,晚飯不用太早,我們中午豬蹄都沒少啃,等我們把東西都安置好再通知你。”
宋斌早在博物館四點閉館的時候就和康東偉帶着博物館的安保隊員,把西側的貨運通道門前的小停車場給清空封禁起來了。三台廂式貨車在安保人員的指揮下,依次倒進了設定的卸貨停車位。
承簡博物館除了那些展廳女講解員以外,全部男員工今天都要加班幫忙卸貨。在常春華打開第一輛車的後廂門以後,所有人推車的推車,擡箱子的擡箱子,馬上都忙碌起來。
耿三強和康東偉負責指揮外面卸車,宋斌守在貨梯門這裏幫助安排箱子擺放,文青雲在下面庫房入口負責帶人入庫。
因爲博物館和接待中心離得不遠,中間也并沒有設立隔離的圍牆,所以來往的遊客是可以看到那邊很多人在卸貨的。
有些晚飯吃飽了正遛彎兒的客人想過去看看熱鬧,剛走到博物館大樓的邊上,就被幾名負責外圍警戒的安保給禮貌的勸回了。
謝元禮當然要下到庫房去先睹爲快,馮旭自然也是要跟着先檢查一下那些寶貝瓶瓶罐罐,順便再跟謝元禮吹噓一下。
駱雲峰陪着兩個老頭兒下到地下庫房,文青雲趕緊上來打招呼。
“你們忙着,忙着吧。今晚辛苦點加加班把東西都收好,晚上咱們加個大餐。”駱雲峰微笑着跟他揮揮手。
“小文,來先幫忙開兩個箱子。”謝元禮招呼了一聲。
文青雲聞聽連忙過去,用美工刀沿着箱蓋的縫隙割開了四塊封裝的拉絲不幹膠貼紙,然後掀開了一隻箱子的蓋子。
一張黑色海綿波浪闆的下面,是很多的灰色小海綿塊,馮旭撥開海綿塊,露出了裏面兩隻瓷瓶的瓶口。
“嗬,這是那對雍正官窯琺琅彩六角花瓶,老謝你看看多招人稀罕啊!”他慢慢的抽出了其中的一隻,遞給了站在身邊的謝元禮。
謝元禮一手握住瓶口,一手拖住瓶底,輕輕晃動了一下,示意馮旭自己已經拿穩了,馮老頭兒手上回應了一下,這才緩緩的松開了手。
别小看兩人隻間這個簡單的小動作,這可是他們這些跟文物打了大半輩子交道的人,多年工作中傳遞文物養成的習慣了。
地下庫房的照明非常好,謝元禮在明亮的燈光下仔細的看着手上的這隻六角瓶。
這瓶子通體是绛紅色,瓶身布滿了幾種淺黃顔色的繁複花紋,肩部的六個面上都有六瓣南瓜型的留白,中間各寫着不同筆法的“福”字。
瓶體的六個面上都是花窗,中間繪制着蒼松、翠柏、老槐、青楊、垂柳、紅楓六種樹木。收口的底部帶一條天藍色的中圈,最下面依舊是紅色紋飾底。
謝元禮仔細的看了一下六面的畫稿以及那六個小小的“福”字,又把瓶子翻過來看了看瓶底用藍色琺琅料寫的“雍正年制”四字底款。
“湯振基”老頭兒嘴裏吐出了三個字。
馮旭聞聽一怔:“哦?你覺得這畫稿是湯振基畫的?真的假的啊?!”
“老馮,看瓷器我不如你。可是看畫嘛,那就是你不如我了!”
駱雲峰在一邊聽的一頭霧水,問道:“您兩位打什麽啞迷呢?誰是湯振基啊?”
謝元禮瞥了他一眼,說道:“湯振基是雍正年間的院畫家,與郎世甯也算是齊名的,這你小子都不知道?”
“哦哦,郎世甯我聽過,可這湯振基還真是不知道,慚愧慚愧,呵呵。”駱雲峰笑嘻嘻的回到。
“哎,你說你小子連這麽大個畫師都不知道,這麽些好東西怎麽就都落到你手裏了?你小子還真是走了狗屎運了。”謝元禮哭笑不得的說。
“嘿嘿,老爺子您說的對,我也就是運氣好點而已。”駱雲峰陪了個笑臉回應。
馮旭問了一句:“少說沒用的,謝元禮你就說這東西好不好吧!”
“好啊!東西絕對好!這些東西能再被帶回來,那就是好上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