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這是駱雲峰進了大門以後的第一感覺。
黑乎乎的大房子裏隻有吊在半空的木架子上點燃着六隻手腕粗細的白色蠟燭。
駱雲峰跟在馬文身後,擡腳向上走了六級石階,置身于一個橢圓形的廳中。這廳裏沒有任何的陳設和标識,四周都是古樸的石頭牆壁。
一位身穿黑色袍服的修士站在廳的正中,他胸前挂着的十字架不知是什麽材質的,并沒發出閃亮的光澤,但那穿鏈子孔位置的六角形圖案比之前駱雲峰見到外面的那些更清晰些。
那面色蒼白的修士見到兩人從台階上來,沒有說什麽,隻是轉身向後走去。馬文和駱雲峰緊随其後,也跟着進了一條昏暗的甬道。
甬道内稍稍有點潮濕,石頭地面有一點點滑,駱雲峰走着走着忽然聞到一種淡淡的熟悉味道。
他仔細的又聞了聞,猛然反應過來,這是他和耿三強兩人在呼倫貝爾達赉湖邊的那個院子裏,聞了整整一個多月的那種味道,沒錯就是那種熔化黃金時的味道。
馬文稍稍放慢了腳步,和駱雲峰并排走着,在他耳邊小聲的說到:“别看這裏好像神神秘秘的,你也不用緊張,倫山隐修會的這些長老其實都很簡單的。”
“哦,那倒沒什麽好緊張的,不過這甬道怎麽這麽長?外面看着這棟房子也沒多大啊?”駱雲峰問。
“呵呵,沒感覺到涼意嗎?咱們已經走進山腹了。”
聽了馬文這句話,駱雲峰這才意識到,原來這棟貼着山而建的房子裏面是跟山體相通的,他們現在走的甬道實際上是在山體上開鑿出來的。
“我說的嘛,這地面這麽濕。”
“馬上到了。”随着馬文這句話,甬道真的到頭了。
駱雲峰随着他們兩人進入了一個山洞,這洞裏的空間很大,最高處有差不多五層樓房的高度,裏面有不少的人工改造的痕迹。
最爲奇妙的是,在甬道入口的上面六七米的位置,還有一個直徑兩米多的洞口,有外面的光線可以直接照進來。但是光能進來的同時也就意味着雨水也能夠進來一些,所以靠甬道的這一側才會顯得有些濕漉漉的。
入口對面的方向,山洞裏形成了一個天然的平台,有半圈台階聯通到平台上。在那平台上建有一排石頭砌的房子,房子底下的兩側還有兩個洞口,不知道是通向什麽地方。
駱雲峰很明顯的感覺到空氣中那種熔化金子的味道就是從右側的那個洞口散發出來的。
洞裏有幾個穿黑袍的修士在各自忙着什麽,也沒有多擡頭往駱雲峰他們這裏看上一眼。
帶路的那位修士,領着兩人穿過寬敞的山洞,由石階樓梯上到了平台上。駱雲峰隻見他在一個門前拉動了一下繩子,過了五秒鍾,門上的一個小鈴發出“铛”的一聲。聽到鈴響,他便推開了木門,然後示意馬文和駱雲峰可以進去了。
就在駱雲峰準備随馬文進去的時候,他無意間向下面的大廳掃了一眼,看到了一個讓他印象深刻的畫面。
大廳整塊平整的石頭地面上,刻着一些筆直的凹槽。這些凹槽從六個點起始,刻的是一個正的等邊三角形和一個倒的等邊三角形重疊在一起,竟是一個非常标準的六芒星的圖案!
六芒星六個角上的每一個點,并不是圓點,而是一個個正方形。在這個六芒星的正中六邊形空位上,是一個十字架的印記。其實準确的說那并不是傳統比例的十字架,而是一個正十字。
十字架與六芒星,這格格不入甚至水火不容的兩個符号會出現在這同一個地方,讓駱雲峰覺得非常好奇,也讓他對接下來的會面充滿一種期待。
跟着馬文進了石頭房間,駱雲峰看到對面的台階上擺着九把靠背高聳的椅子。有四個人坐在其中的四把椅子上面,除了正中位置那老人穿着白色的袍子,其他三人穿的都是紅色袍子,而且坐的椅子也是分開的,貌似每人都有專屬固定的位子。
台階下面也有一把椅子,那馬文輕輕的拍了拍駱雲峰的肩膀後,居然自己大咧咧的走過去坐下了。
“這是什麽情況?”駱雲峰有些納悶。
“年輕人,你應該已經發現我們這裏有些不同了吧?”坐在中間的那位白袍老者開口問到。
駱雲峰隻聽他說話,卻不知說的什麽,于是看向邊上的馬文。
“哦,忘了你聽不懂了!這位就是倫山隐修會的巴奈特長老,我來給你們做翻譯吧。”馬文笑了笑,于是把白袍老者的話給翻譯了一遍。
聽明白了問題,駱雲峰先向着巴奈特長老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是的,我在你們修道院看到了不少六芒星的圖案,的确是覺得奇怪。”
在他回答的時候,馬文同時在一旁做着翻譯。
“年輕人,你有信仰嗎?你覺得宗教的源頭會是指向哪裏?”巴奈特長老沒有說六芒星的事情,反而是又提了一個問題。
“宗教的源頭”這個問題實在是太不好回答了,一個簡單的問題卻涵蓋了神學和哲學的終極思考。
“沒事兒,你就按你的理解随便說說,對不對都沒關系的。”馬文在一旁說到。
神學和哲學,駱雲峰都是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他不過是一個曆史專業的大專生而已。不過對于這個命題,他倒也算是曾經接觸過,也是有自己的思考角度的。
“巴奈特長老,我個人倒是沒有什麽信仰。我是學習曆史專業出身的,按照我個人的理解,目前世界上的所有原生宗教的源頭都應該是來自于地球的上一個文明,或是來自地球以外的文明。我這麽說并沒有亵渎你們的神的意思,這隻是我個人的理解。”
聽完了馬文的翻譯,巴奈特長老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隻是右手手指在光滑的椅子扶手上摩挲着。旁邊的三位紅袍長老倒是有些反應,其中一位甚至将身體往前探了探。
半晌,巴奈特長老又開口了:“年輕人你很有見地,那你所認爲的源頭有具體的分界點嗎?”
駱雲峰沉吟了一下,回答道:“我也說不清具體的分界,但我認爲起碼應該是在古埃及文明、蘇美爾文明、瑪雅文明包括我們國家的三星堆文明和陝西石峁文明這些在相近年代突然出現在地球上的文明之前。也可能是我國《山海經》裏面描述的那個世界吧。”
這回輪到馬文有些驚訝了,他在翻譯之前還不住的又打量了駱雲峰兩眼。”
“你來自遙遠的東方,你們國家的原生宗教世界觀是什麽?”巴奈特長老提問的口氣也發生了一點變化。
華夏本土原生宗教當然是道教,不過駱雲峰又莫名的想起了那位丹增頓珠大喇嘛口中的苯教。
“長老,我們國家的道教認爲一切事物都是由陰陽構成和衍生出來的。陰與陽,可以理解成兩種元素,也可以理解成物質與反物質,反正會有好多種說法,具體我也不是太清楚。”
“物質與反物質,這個理解好!”馬文在一旁接了一句。
見巴奈特長老半天沒有出聲,駱雲峰開口問道:“長老,我能問一下,在你們帕尼克修道院爲什麽會出現猶太教的大衛之星呢?我實在是有些想不明白。”
巴奈特長老微微搖了搖頭:“這六芒星并非是猶太教的。即便猶太教将它命名爲大衛之星,但在他們所有的希伯來文的古老文獻之中,卻從未出現過關于對六芒星的任何記載,甚至都沒有提起過。”
“哦?是這樣啊?”這有點出乎駱雲峰的意料,他一直以爲這大衛之星就是猶太教專屬符号呢。
“天主教和猶太教溯源起來,本就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的關系,但無論教廷爲誰來服務,他們想要做什麽,我們都不關心。我們倫山隐修會隻有一個目标,那就是突破宗教認知的邊界,找到解決信仰沖突矛盾的鑰匙。而這六芒星,也許就是能夠引領我們找到鑰匙的路标。”
巴奈特長老的這幾句話,讓駱雲峰對這倫山隐修會在心裏生出了一絲好感。
“年輕人,最後問你一個問題,你相信精神力嗎?”
聽了巴奈特長老的這個問題,駱雲峰毫不猶豫的回答了兩個字:“相信!”
巴奈特長老滿意的點了點頭,“跟你交談很愉快,願主保佑你,孩子。”
馬文聽了巴奈特長老這麽說,于是站了起來。
“見面結束了,咱們可以出去了。”他對駱雲峰說到。
駱雲峰向台階上坐着的幾位點了點頭,随後跟着馬文轉身出了房間。
出了木門,兩人并肩站在石台邊上。駱雲峰看着下面石闆上巨大的六芒星凹槽印記問:“這裏怎麽看上去像是個陣法的感覺?”
“呵呵,你還真是有點意思啊!這門道都讓你看出來了?”
“果然是個陣法?”
馬文低頭看着下面的圖形說道:“幾十年以前,倫山隐修會從一個信徒那裏得到了一些啓示,他們認爲通過這個陣法加上一些特殊的能量場,就能夠在精神力研究方面取得突破性的進展。”
“特殊的能量場?你是指大量的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