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之花八千流躺在血泊中。
意識漸漸的被剝離軀體,好似遊蕩在虛空中,光線和聲音一點點離她遠去,感知不到任何外界。
如此壓倒性的敗北,于她而言,還是生平第一次。
自诩八千流,背負着劍八之名, 但如今卻變成了,曾經那些死在自己劍下,軟弱無用之人。
不行......不可以!
她絕不允許,背負着劍八之名的自己,被人以這種方式打敗。
更不允許.....
讓任何人踏足那片廢墟!
隻因,這是她向他,許下的承諾, 亦是想要替他,去分擔的肩上壓力的第一步。
想要踏入那片廢墟,除非是她已經死了,從她的屍體上踏過去。
突然。
黑暗之人腳步一頓,倒不是願意停下來,而是有一隻手,緊緊的抓住了祂的腳踝。
祂挑了挑眉頭,眼底浮現出一抹不耐煩,扯開步子想繼續走。
但五根青蔥如玉的手指,卻好似那鐵打的箍子,牢牢扣緊了祂的腳踝,根本無法掙脫,似乎恨不得捏斷一樣。
“不......許走......”
虛弱無力的聲音,小的幾乎聽不見,但黑暗之人還是聽見了。
祂回頭看了看地上的女人,頑固堅定的眼神, 令祂莫名有些煩躁,唇角抽搐似的扯了扯。
下一刻, 有些低沉,夾雜着一絲冰冷寒意的聲音, 從祂的口中發出:“這位美麗的女士,我的時間非常寶貴,沒空陪你了,所以......能松開你的手嗎?”
“不行!”
然而回答祂的,隻有堅決的聲音,甚至沒有一絲猶豫。
不僅如此,她還抓的更緊了。
五根手指摳入皮肉,仿佛纏住獵物的巨蟒,筋骨與肌肉用力,一寸寸向内收縮,擠壓着祂的腳踝,發出滲人的骨裂聲。
“呵......”
黑暗之人的臉上,露出一抹濃郁的譏諷,嘲笑着她的掙紮。
咔嚓!
刺耳的骨骼碎裂聲,驟然在廢墟中響起,鮮血如四濺而出。
卯之花八千流疼的咬破嘴唇,嬌柔的面龐上盡是痛苦之色。
隻見,她的手臂呈九十度向外彎折, 一截白森森的斷骨,從肘部刺了出來, 整條手臂的肌肉組織,像是被大象踩過,軟塌塌的猶如爛肉一般。
不......準确的來說。
就算是放在高壓鍋裏,煮上幾天幾夜,都不可能爛到這種程度。
但就算是這種痛苦,卯之花依舊沒有哼一聲,反而在疼痛的刺激下,喚醒了那份深埋的意志。
戰鬥!
戰鬥!
戰鬥!
唯有戰鬥,至死方休!
她最擅長的,從始至終,都隻有一個,那就是戰鬥!
如果曾經,她是爲了劍八之名,最強劍客之名而戰。
那麽從今日始。
她便隻爲一人而戰!
爲了那個......将她拽出殺戮深淵,給予她活下去的希望,賦予她接着戰鬥信念的人......而戰!
“啊,輕松多了。”
黑暗之人晃了晃腳掌,臉上露出微笑:“自由的感覺可真好,那麽再見了,這位美麗的女士。”
說着,繼續走向收藏館廢墟。
但祂卻并未注意到,身後躺在血泊之中的女人,周身彌漫着一層淡淡的血霧。
一條條鮮紅的血液,從四面八方彙聚而來。
“嗯?”
黑暗之人忽然回頭,卻見一抹淡淡的血線,在昏暗的光線中,悄然而至,纏在了祂的脖頸上。
“劍道·黃泉!”
下一瞬,血色絲線驟然拉緊。
那條血線極其鋒利,隻是收縮的一瞬間,便輕而易舉的,割斷了祂的喉嚨。
唰——!
溢散的劍氣飄落,将高高壘起的廢墟,直接一分爲二。
咕噜噜......
祂的頭顱猶如皮球一樣,在高低錯落的廢墟上,滾動着砸向了下方的廢墟,最終停在了一處。
“這可真是意外啊......”
那顆斷掉的頭顱,并未露出半點驚慌,反而有些意味深長的,看向了屹立于廢墟上的女人:
“雖然是我刻意手下留情了,但受到那種程度的傷勢,居然還能站起來偷襲,是我小看你了。”
黑暗之人并沒有死。
雖然這一幕看上去很驚悚,畢竟連頭都被砍斷了,居然還能自說自話,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屬實是有些超越人類理解。
但......她并不感到意外。
甚至于,反而還覺得很正常。
打從交手之後,她就從未覺得,用正常的方式,可以打敗或殺死眼前的敵人。
不......應該說。
她從未想過,能打敗對方。
連另靈王都倍感壓力的敵人,她所能做的事隻有一個。
那就是,竭盡全力拖延時間!
昏暗的燈光下,卯之花八千流倒提着皆盡,無盡的鮮血之海彙聚身側,一雙淡淡的血紅瞳眸,凝視着下方的頭顱:“我應該已經說過了,想要從這裏過去,除非踏着我的屍體。”
“如果可能的話,我不太想這麽幹啊。”那具無頭的身軀,仿佛無事人一樣,走到了自己的頭顱邊,撿起腦袋按在脖頸上。
咔嚓!咔嚓!
随意掰了兩下,糾正位置後,黑暗之人回頭看着她,道:“要是在這裏殺了你,那孩子可是會生氣的。”
“所以......我再問最後一次。”
黑暗之人咧開嘴唇,露出一排黑色的牙齒,眼底湧現出狂亂之色:“趁着我現在還沒生氣,乖乖的從我面前消失,可以嗎?”
“我拒絕!”
卯之花八千流眸光平靜,擡起了弧度驚人的皆盡,擺出标準的劍技起手式,道:“在洛德回來以前,任何人......都不許踏入這裏!”
“好吧,我明白了。”
黑暗之人垂下頭來,周身湧出粘稠的霧氣,從西裝袖口和褲腿的位置,滑出幾條黏膩的觸手:“那就隻好......請你去死了。”
‘死’字落下的一瞬間。
卯之花瞳孔驟然收縮,一股駭人的殺意,如同永暗将她籠罩,刺骨的寒氣沿着脊椎,一路竄到來天靈蓋,全身汗毛唰的一下,直接倒豎起來了。
危險!
無數次生死搏殺,總結下來的經驗與直覺,無不在提醒着她......必死無疑!
倏然間,就在她分神的刹那。
一條布滿詭異花紋,沾滿滑膩粘液的觸手,直接貫穿了她的胸膛,鮮血如噴泉湧了出來。
驚人的力量,直接将她舉起來,雙腳離地,仿佛被長槍插起的屍體,血液嘩啦啦的流個不停。
“看,結束了。”
黑暗之人仰起頭來,審視着被插起卯之花,微笑道:“你的堅持,沒有任何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