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斯貝格小鎮的後山,立起了上千個新墳石碑。
男人将那些村民們收攏起來,一一掩埋在了後山,并立起石碑留下他們的名字,還留下了這段殘忍的曆史,寄希望于後來住進這裏人,可以知曉這裏曾經發生的一切。
老約翰被埋在了教堂,那是他生前一直守護的地方。
從始至終,男人都沒有動用半點特殊能力,隻是依靠自己本身的力量,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爲何不選擇更便捷的方法,隻是冥冥中似乎有個聲音,告訴他必須且隻能這麽幹。
總感覺如果那麽做,會讓他變得......離人類更遠。
在掩埋了所有人以後,男人從廢墟中找到幾瓶蜂蜜酒,然後循着某個方向離開了小鎮。
雖然沒有找回記憶,但他卻有了一件,必須要去做的事情。
...
...
...
挪威淪陷後的十二天。
男人橫跨整個歐洲大陸,來到了俄羅斯的西伯利亞平原。
以德國爲首的軸心國,将戰火燃遍了整個歐洲,沒有一個國家可以幸免于難。
極盡藝術之美與人類智慧巅峰,所建造的無數古老華麗建築。
以及無法用價值衡量的很多東西,都在炮火下徹底淪爲了廢墟,随着戰争的鐵蹄前進,無數人因此而流離失所,一時間哀鴻遍野千裏浮屠。
位于俄羅斯的東線戰場,用一句人間地獄來形容,都絕不爲過。
因爲這裏是整個二戰時期,戰争烈度最高、規模最龐大、戰況最激烈、傷亡最慘重的戰場。
整個戰争期間犧牲的人數,高達足足六千一百餘萬人,雙方投入的兵力占整個二戰最高,将一個高度發達的工業國家,所具備的戰争潛力展現的可謂淋漓盡緻。
相比起後世宣傳中的毛熊,如今的毛熊才是真正的毛熊。
在鋼鐵之人的帶領下,千萬斯拉夫人高呼着烏拉沖鋒,用血肉之軀抗衡鋼鐵洪流,在零下幾十度的嚴寒中,生生擋住了德軍的推進步伐,将他們拖入了緻命的冬季。
“蘇德戰争啊......”
男人歎了一口氣,繼續在風雪中前行。
雖然如今記憶并沒有完全恢複,但男人卻回想起來了戰争的走向,而他來這裏的原因也很簡單,那就是伊薇特體内的靈魂碎片,曾經在這裏發生出現過劇烈波動。
靈魂碎片不是時時刻刻,都能爲他提供伊維特的位置。
隻有在伊薇特情緒最爲激動,并激發出靈魂碎片的力量時,男人才能通過靈魂的共振波動,感應到來自靈魂碎片的信息,從而确定女孩的所在位置。
上一次激活靈魂碎片,讓他‘看’到了一段殘破的信息。
伊薇特似乎被安置在某個特殊容器裏,周圍都是粘稠的藍色不明液體,透過厚厚容器厚厚的玻璃,依稀能看到很多穿着科研服的人員,在類似研究室的環境裏忙碌着。
顯而易見的是,伊薇特被當成了實驗體。
那些自稱九頭蛇的人,似乎想要利用伊薇特的力量,來改變蘇德戰争的走向。
呼呼呼——
一九四二年的寒冬,比以往更加寒冷數倍。
寒冷的暴風裹挾着大雪,氣溫低至零下四五十度。
然而在西伯利亞卻有這樣一個異類,男人僅憑一件單薄的黑色外衣,便能無視氣溫的寒冷,行走在茫茫風雪中,完全沒有受到半點影響。
他的路線并不固定,時而直走時而拐彎,總之就像是在亂轉一樣。
其實這并不是男人迷路了,而是他在尋找落單的德軍蹤迹。
雖然他無法确定伊薇特的位置,但他可以肯定的一點是,九頭蛇與德國有着密切聯系,想要找到那個隐秘的組織,最簡單的辦法就是逼問德軍。
正面戰場,他不打算參與。
所以可供選擇的德軍,就隻有那種落單的,或者單獨執行某種任務的才行。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男人找到了落腳的地方。
那是一個毀于炮火轟炸,遍地都是彈痕彈坑的殘破城區,倒塌的樓闆互相支撐着,勉強構成了一個可以容納人的空間,但也僅僅隻是勉強而已。
不過相較于其他露天場所,這裏還算是相當不錯的地方了,至少可以避風擋雨。
男人并非一定要休息,隻是在夜間天氣會更惡劣,與其出去尋找德軍浪費時間,倒不如找個地方待上一會兒,等天亮再出去更容易找到。
男人彎腰鑽進了狹小的空間,誰知裏面竟然還有兩個人。
在一堆小小的火堆旁邊,一對金發姐弟滿臉驚恐的縮在角落,其中大的姐姐大概十二三歲左右,小的弟弟隻有七八歲的模樣。
姐姐手裏握着一把小刀,顫抖着舉起來指向男人。
從他們瘦弱到皮包骨頭的模樣,不難推斷出已經長時間不曾進食了,臉上因氣候被凍裂了幾個瘡口,兩雙小小的眼睛裏充滿恐懼。
男人沉默了片刻,轉瞬明白了眼前的狀況。
在這場慘烈的戰争中失去雙親,變成了孤兒的姐弟隻能待在廢墟裏,一邊躲避着德軍的搜捕,一邊苟延殘喘的堅持活下去。
他相信如這對姐弟的情況,在這場戰争中絕對不是個例。
還有許許多多的家庭,因爲戰争而破碎,無數的孤兒滞留在戰後的廢墟裏,如果沒有奇迹發生的話,這些孩子絕對不可能挺過漫長的冬季,最終會被凍死餓死在廢墟裏面。
“别怕,我不是壞人。”
男人從懷中取出幾個牛肉罐頭,小心翼翼的丢給了這對姐弟。
這樣的東西他還有很多,是在消滅一支德軍後順手拿來的,既然見到了總歸是要管的,無非是他餓幾頓肚子罷了,反正對他來說獲取難度并不高。
姐弟見到牛肉罐頭,眼睛裏頓時亮起一抹光芒。
長達兩天的饑餓,已經讓年幼的姐弟瀕臨極限,若是再不進食就會被凍死,姐姐怯生生的拿過了罐頭,見男人似乎并沒有惡意,這才放下了手裏的短刀。
嗤啦~
姐姐迫不及待的掀開了罐頭,用手扣了一塊牛肉,送入了弟弟的嘴裏。
一連給弟弟喂了好幾塊牛肉,姐姐隻是咽了咽口水,給自己扣了一小塊,放在嘴裏慢慢的抿着,臉上露出了幸福的表情,仿佛在吃珍馐美味一樣。
很難想象......
這種油大幹硬,口感極差的牛肉罐頭,居然也會讓人,露出這種幸福的表情。
男人又取出了幹淨的水源,遞給了瘋狂進食的姐弟:“别着急,食物還有很多,慢點兒吃。”
将幾乎所有食物和水源,以及幾件禦寒的棉衣,全都留給這對姐弟以後,男人決定不打擾他們,于是默默的起身,打算趁着夜色離開這裏。
然而,在他将要離開的時候,袖子卻被人拽住了。
男人回過頭來,發現是年幼的弟弟。
“這個......給你.......”
年幼的弟弟昂起那張稚氣的面龐,雙手捧着一枚金燦燦的勳章:“這是爸爸最珍貴的勳章,我......隻有這個,我把它給你,你能幫我們趕跑德國人嗎?”
男人望着那枚勳章,上面還沾着鮮血,似乎訴說着主人的英勇事迹。
小男孩見他沉默不語,還以爲是這枚勳章的分量不夠,于是又從兜裏掏出來幾張畫片,以及幾顆小小的彩色彈珠,滿是凍瘡的小手捧着這些東西,怯生生的說道:“對不起.....我隻有這些東西了,它們是我最珍貴的寶物,我把它們都給你!”
年紀較大的姐姐走過來,從髒兮兮的衣物裏面,掏出幾張皺巴巴的紙币,慢慢的遞了過去:“這是爸爸媽媽的撫恤金.....我們隻有這點錢了,叔叔你不要嫌少好不好?”
皺巴巴的紙币上,同樣沾着幹涸的鮮血。
那枚沾血的勳章,以及那團皺巴巴的紙币,還有殘破的畫片,彩色的玻璃球,兩個孩子付出了最珍貴的寶物,或許這些東西一文不值,但它們卻蘊含着孩子最質樸的希望。
男人低頭看着兩個孩子淳樸的眼神,内心深處似有某種情感湧動,見見下定了一個決心。
他蹲下身來,撫摸着兩個孩子的頭發,如獲至寶般将那些東西,全都拿了過來:“叔叔答應你們,一定趕走德國人,不過在此之前,你們都要好好的活着,知道嗎?”
...
男人行走在風雪中,下定了一個決心。
他要提前結束這場戰争,無論是否會改變曆史,将會造成怎樣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