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九貞尚且不知,隻覺得有些招架不住,不過倒也落落大方。
酒席間,天色已經黑了下來,無論是廳裏還是外頭,皆是彩燈一片,流光不盡。
桌子佳肴美酒,笑語晏晏。
不說隔壁,就說女眷這邊也是熱鬧的緊。
謝家長媳孫氏盯着崔九貞兩眼直放光,與徐氏道:“還是二弟福氣好,瞧這府裏被打理的井井有條,不過吃個宴,我差點兒以爲到了仙界的宴上去了,真是心思靈巧的。”
孫氏極爲喜歡崔家今兒個挂的那些個燈籠,不說門口的羊角大燈,就說那些個似是漂浮在空中的彩燈,便猶如天宮流彩了。
偏偏底下的燈又映着一盆盆花卉,教人恍惚,還是人間這塊地兒。
可見今日的宴是真真下了功夫的。
徐氏也是極爲滿意,與陸氏兩人看着崔九貞的目光充滿了慈愛。
崔九貞大大方方地接受了稱贊,道:“這可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那些花燈都是祖父做的,父親,還有謝丕一塊兒畫的燈畫。”
“哦?竟是出自老先生之手嗎?”徐氏直接将後頭兩人忽略了。
實在是崔老太爺名聲太大,便是她們也敬佩不已。
崔九貞點頭,“是,太子正好提前幾日回宮了,祖父得了空子,便做了好些。”
她還沒忘給太子送了兩盞過去,一盞玉兔搗藥,一盞月宮蟾蜍。
知道他素來喜愛老太爺做的這些東西,加上花燈做的極爲精緻,想必定會愛不釋手。
“這雞腳的吃法倒是新鮮,味道也爽口,大姑娘果真心靈手巧。”
陸氏面前有些碎骨被伺候的丫鬟拿下去,她看起來頗爲喜歡這道菜。
崔九貞見此,便細細說了起來,今晚的菜多數都是出自她之手,自然了解。
其實,不過就是腌漬的無骨雞腳罷了。
幾人聽着,隻覺得驚奇。
桌子上還有桂蟹,徐氏吃素,隻用了些素菜便停下了,可也不影響她的好心情。
男席那頭也是一樣,酒香四溢,老太爺坐在正中,兩邊是謝遷和崔恂,順着下去是謝正和謝丕這一輩的。
最後是孫輩的謝用槟。
謝家子孫旺盛啊!
老太爺又一次後悔沒有讓謝丕入贅到崔家來,反正謝遷這麽多兒子,再過繼幾個出去都無礙。
胸口發悶地飲了幾杯酒,菜色雖好,可他也沒用太多。
酒宴過後,衆人移步到了園子裏,此時的園子早已被打點好,還未走近便聽到了陣陣笙歌,燈燦月明,花香夜清。
當真是一番太平盛世。
園子裏的長桌上,瓜果月餅陳獻,美酒溫茶不缺。
對着上空的月亮,崔九貞與徐氏幾人焚香拜過,這才賞月聽曲,自在悠然。
這廂,徐氏來到謝遷跟前,後者正給老太爺斟茶,夫妻倆臉上洋溢着相同的笑容。
“老先生,我夫妻二人看了下,老二和大姑娘的日子,不若擱在明歲二月初八?”
謝遷笑着道:“正巧能趕上上元節,家裏添個新人,也熱鬧。”
話音落下,這邊喝着茶的崔恂差點兒沒端住茶碗。
“日子?”他驚愕,“貞兒出嫁的日子?”
謝遷點頭,笑眯眯道:“是啊!這不是老先生先前遞了話,近日正看日子呢!”
他怎麽不知道?
崔恂忙地轉頭看向老太爺,“父親,明年就出嫁,是不是太早了,不是說留到十八歲之後的嗎?”
徐氏一聽,這哪行?
兒子如今都快弱冠了,還未碰過一個一姑娘,這若是憋壞了如何是好?
再說了,大姑娘都十六了,旁的人家也是差不多這個年紀出閣,定個明歲的日子,着實不算早。
老太爺一陣沉默,片刻後,就在崔恂與兩夫妻争論時,他道:“你們可想過,讓謝丕入贅?”
謝氏夫婦驚住。
“咳咳……”老太爺也知道這太強人所難,“老夫就這麽一個孫女,嫁出去了,這府裏就沒人了……”
至于兒子崔恂,他自動忽略了,有沒有都一個樣兒。
回過神來的謝氏夫婦哪裏肯,若是謝丕沒有過繼給謝遷弟弟也就罷了,可謝丕是要承二房的香火的。
哪裏還能入贅去?
“老先生,這實在不成,您也知道,我二弟早早去了,連個一兒半女也未留下,謝丕過繼到他名下,是要替他延續香火的。”
“那我們家不也是賠了個閨女進去,我就這麽一個閨女,難道不要延續香火?”
徐氏抿唇,又不是兒子,延續什麽香火?
謝遷爲難了,老太爺這回沒有阻止崔恂鬧騰。
默默地揣着手不說話。
也不知何時,謝丕過來,行了一禮,道:“成親後,學生可與大姑娘繼續住在崔家,以便教導太子,照看二老。”
老太爺動了動眼皮,崔恂聽他這麽說,消停了下來。
還在家,閨女還在家那就好。
謝氏夫婦沒有異議,隻要不是入贅,怎麽都行。
畢竟崔家隻這麽一個姑娘,他們也不是不能體諒。
謝丕看着老太爺,心中的決定浮起,繼續道:“往後,待生下次子,可過繼崔家,爲崔家延續香火。”
謝氏夫婦再一次驚住。
老太爺卻是目露精光,見着胡子都抖了抖,隻是面色還算平靜。
“真的?”
謝丕好笑,月色下,燈火輝煌,他一身白色錦袍被映照得熠熠生輝,君子如玉。
“老師,昳中豈敢欺騙您!”
這下,崔恂也不叫嚷了,他腦子裏已經幻想出了一個孩子甜甜地叫着他祖父。
他定日日抱着不撒手。
老太爺應下了,謝氏夫婦也沒有理由反對,當然,仔細想想,也不能反對。
都是自家人,換個地兒養孩子而已,無甚大不了的。
解決了這一樁事兒,接下來便是敲定日子了。
徐氏帶了黃曆過來,呈上後,老太爺看着圈出的幾個日子,都不滿意。
“明歲十月二十八吧!”
“老先生,十月裏大冬天兒的,京城四處都是雪可不好走。大姑娘嬌貴,可不能吃了苦。”
老太爺一噎,那前頭幾個日子都太近了,他到底舍不得。
崔恂也是,他恨不得再拖個兩年的。
見着兩父子左右就是定不好日子,徐氏不得不強硬了一回,道:“就這個日子吧!五月初八,天兒不冷不熱,最好不過,又是個收福的季節。”
塗着丹蔻的手指點在黃曆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