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衛開口了,握緊手裏的刀,“你們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皇城外公然行兇,當真不怕官府嗎?”
“官府?”那領頭的人嗤笑,“官府又怎樣,那也得抓得到老子。”
聞言,幾個護衛們心中愈發沒底,這些人看來都是亡命之徒,根本不将律法和人命放在眼中的。
剩下的幾個護衛對了個眼色,悄悄安排着。
如今的情況,他們若想走是不可能了,隻能留下斷後,讓主子離開。
想到做到,幾人猛地一拍馬屁股,馬兒蹄子一揚,便沖了出去。
“攔住馬車,裏頭的娘兒們可值錢了,誰得了就是誰的。”
原來,他們根本就沒想放過崔九貞,即便是官家女,在他們眼裏也隻是個女人。
況且,不是沒嘗過這樣的嬌養小姐,确實更誘人。
馬車裏的人聽得這話,皆沉默了,如雲哭着道:“小姐,若是有機會,您跟二公子先逃吧!”
若自家小姐落入歹人之手,哪裏還有命可言,那些個粗鄙肮髒之人,豈能碰自家小姐。
她便是死,也要保住主子。
崔九貞反而冷靜了下來,馬車劇烈晃動中,她隻能被謝丕緊緊擁在懷裏。
“别怕,我會陪着你!”謝丕沉聲道,低垂的眼中冷光森然。
此時,外頭駕車的人眼見着馬車出了這片地兒,松開了缰繩。
“大小姐,家中妻兒勞您多照拂了。”
隻聽這聲音說完,便跳下了車攔住追上來的兩個刺客。
崔九貞掙紮着,掀開車簾朝後看去,隻見那護衛拿着刀擋了幾下,便被其中一個蒙面人從後頭刺穿了胸口。
她注意到那人的身後背着箭筒,想來之前那支也應該是他射的。
血色染紅了雪地,也染紅了崔九貞的雙眼,她死死地盯着離得越來越遠的身影。
突地,那人擡頭看向她,離得遠了,崔九貞雖看不清那人的眼神,卻看清了那明晃晃的殺意。
護衛倒下了,在雪地裏摔出一道重重的痕迹,再沒動彈過一下。
崔九貞哇地一下哭了。
生在和平年代,她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面,說不清是什麽個複雜滋味,隻覺得堵得慌怕的慌。
恐懼和愧疚占據了她的腦海。
謝丕也看了眼,遂将她拉回來塞到如雲懷裏,自己去駕車。
身後的人已經追不上他們,可也不會再有人追上來。
又疾馳了會兒,才看到匆忙趕來的官兵,那之前從人堆裏蹿走去搬救兵的護衛一看,便明白了。
當下紅了眼眶,卻吸了口,強忍着沒落下淚。
“大小姐可有事?”他隔着馬車,聲音沙啞着問道。
謝丕撂下缰繩,“無礙,你來駕車,盡快回府!”
那護衛立即應下,“是!”
“後頭去搜,那些人跑不遠,死活不論!”
謝丕對那群官兵吩咐道。
知曉他的身份,更何況還有當今帝師的孫女,這些人自然不敢怠慢,忙地應下,立即吩咐人手下去,又分了一部分人保護他們。
當街被行刺這可不是小事,便是皇帝知道了,也要過問的!
回到馬車裏,謝丕瞧見崔九貞已經抹幹了淚,他上前安撫道:“沒事了,回家就好!”
崔九貞擡起頭,“其他人都不在了嗎?”
謝丕微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他們的職責便是保護她,即便犧牲了。
見他沉默,崔九貞也明了。
她看向車裏落的箭,腦海裏回想着護衛最後的話,以及他倒在雪地裏的模樣。
閉了閉眼,将箭抓緊!
散落的發絲沒有打理,隻被簡單地束在身後,一路上有官兵護送倒是沒再出岔子,待到了府裏,崔九貞在謝丕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先一步得知消息的崔恂立即迎了上來,抓着她是左右查看,見之的确沒有傷着哪兒這才松了口氣。
“究竟是何人,竟敢在皇城外行刺!”若教他找到,必定抽他的筋拔他的骨。
崔九貞冷着臉,推開他,“父親,我還有其他事,先行一步!”
“什麽事,可要父親……”
“崔叔父!”
謝丕眸色幽深地看了眼玉煙,遂攔住了想要上前的崔恂,“讓她去吧!小侄也有話想對您說。”
崔恂看了眼崔九貞離開的方向,又看了眼謝丕,抿唇到底沒有跟上。
正院裏,崔九貞一路進來,看守的婆子們忙地行禮,見之面色不對,忙将院門鎖了。
玉煙和如雲跟着崔九貞,隻見她直接踹開了正房門。
砰地一聲。
“大小姐,您這是做什麽?”
周嬷嬷見着手中攥着箭氣勢洶洶闖進來的崔九貞,上前攔住了她。
不必她吩咐,玉煙和如雲便揪着周嬷嬷扔開。
崔九貞來到坐在書案後的溫氏跟前,見她面色淡淡,對她的闖入絲毫不以爲意,心中更爲憤怒!
“我活着回來,你不該說些什麽?”
她緩步朝她走近。
溫氏這才頓住,擡起頭,幾日不見似是又瘦了許多,額骨突出,眼袋青黑,已然不見當初那股子秀美嬌柔之感。
她淡淡地看着崔九貞,緩緩勾唇,“你這說的什麽話,你活不活着回來,與我何幹。”
見她還裝,崔九貞冷笑,傾身看着她,目光在她面前的經書上掃了眼,道:“你成日抄這些有什麽用,要我說,得用血才夠誠意,她們才能看得到。”
溫氏還不明白是何意,隻見崔九貞神色一冷,舉起箭就插在了她的手背上。
她愣住了,因太快而沒反應過來,待她有了知覺,整個右手已是痛得不行。
“你……崔、崔九貞,我是你主母,你……你竟敢這麽對我?”
她疼的臉色發白,箭矢太過用力而嵌入書案,她也不敢随意挪動。
崔九貞看着她掌下緩緩淌出的血色,不過眨眼功夫,便染紅了紙張。
“主母?”她按着箭的手再次用力,“我拿你當主母,你就還是個人,不拿你當主母,你便什麽東西也不是!”
溫氏面色一變。
“住嘴,我是崔家正經的夫人,是你爹明媒正娶的妻子!”
她好似忽略了疼痛,與她據理力争。
執着的模樣看起來有些癫狂。
崔夫人的名頭于她而言等于一切,如果有人否定,那就等于否定了她所有的努力!
不,這怎麽可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