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苑前,崔元淑冷着臉推開阻攔的丫鬟和婆子,不見到崔九貞誓不罷休。
剛沐浴完絞着頭發的崔九貞隻好命人放了進來。
她站在廊下,身後是一屋子的闌珊燈火,目光孤傲自信,面容嬌豔倩麗。
仿佛隻要她在,旁人就都是陪襯,所有人隻看得到她一人。
亦如從前!
崔元淑最恨她這個模樣,從小就恨,她不甘衆人隻瞧得見她,不甘隻有她能立于其他人之人。
她會比她更好,更優異!
所有她擁有的,她都會一一搶過來,從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
“大姐姐,我有話要問你!”她目光靜靜地盯着崔九貞,不閃不避,絲毫沒有平日裏的嬌柔軟糯。
崔九貞揚眉,散着的發絲披在身後,爲她增添了一抹殊色。
“你大半夜的闖進我的院子,就爲了問我話?”
“這件事于你而言沒什麽,可于我來說很重要!”
“哦?”崔九貞淡淡道:“你想問什麽?”
玉煙和如雲有眼色地摒退了其他人。
崔元淑走上前,拾級而上,來到她面前,“大姐姐知道是我将李嬷嬷接走的是麽?”
崔九貞眸子微動,原來是這件事。
她點頭,“不錯!”
“你一直都知道李嬷嬷在哪兒?”
“你覺得我不應該知道?”
“爲什麽?”
崔元淑憋去淚水,質問她,“爲什麽要這麽做,毀了我不夠,還要扯上其他人。”
崔九貞嗤笑,“那妹妹又是爲什麽,毀了我的婚事不夠,還要置我于死地?”
她勾起唇,靠近她,“你不會真以爲我看不出來,在湖裏那次你安的是什麽心吧?”
崔元淑眸子顫了顫。
她知道,可她爲何沒有跟父親說?
“崔元淑,有沒有人告訴你,你這個吃相着實難看啊!”
“你說什麽?”她愣住了。
“既想要男人,又想要我死,還想要我的一切都屬于你。”崔九貞鄙夷又不屑,“崔元淑,太難看了,吃不完,當心可是會撐死的!”
崔元淑憤恨地看着她,這樣明明白白的羞辱,她何曾有過?
“你,你簡直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你們想要毀了我時,可曾想過你們是不是欺人太甚?”
崔元淑搖頭,“毀了你?分明是你毀了我和衍哥哥,你早就設計好了一切,等着我們往裏鑽不是麽!”
“是又如何,難道我不該?”崔九貞嗤笑,“就允許你們做,不允許我做?”
她搖搖頭,“這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崔元淑算是看清楚了,自己這個姐姐着實厲害,原來從前一直都在裝傻呢!
真是可笑,她們竟然都給蒙騙了過去。
攥緊手掌,她想到還人事不省的母親,又多了分力氣,挺直腰杆。
她道:“大姐姐所給予的,妹妹記下了,他日,必定悉數奉還!”
不僅是她,還有母親,李嬷嬷,崔九貞欠她們的,她一定會讨回來。
說完,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後,轉身離去。
長裙蕩起,在黑夜裏漸漸被掩沒,崔九貞眯起眸子。
“小姐……”玉煙上前,面上帶着擔憂。
崔九貞搖搖頭,遂進了屋子。
從崔元淑方才的話來看,李嬷嬷的事,她應該是知道了,且懷疑是她所爲。
這就有意思了。
不是她,不是老太爺,也不是崔元淑,那做出這件事的人,又究竟是出于什麽目的呢?
崔九貞突地眉眼彎起。
自己這位姨母,可真是個有趣的人。
這一招以退爲進用的極爲漂亮!
從梧桐苑離開的崔元淑踏着月色,在寂靜的黑夜下,愈發清醒。
道路那頭,有一人正提着燈籠等候着。
待她走近,爲她披上了披風。
“二小姐,夜裏涼,還是快回去吧!”
來的是芙兒,她不放心,便跟過來了。
崔元淑沉沉地看着她,“請芙兒姑姑幫我!”
聞言,芙兒頓了頓,欣慰一笑,扶着她回去。
“奴婢自是會幫您的,二小姐,您要明白,在崔家隻有夫人才是您的依靠!”
“我省得!”
崔元淑哪裏還不知道自己的處境,看明白了,也想明白了。
想要的東西就得不擇手段,崔九貞沒說錯,她就是想要她的一切。
不僅如此,且,她的目的從來就不是毀了她。
而是,要她徹底消失!
沒有她,崔家就隻會有她崔元淑一人,無論是父親還是母親,都隻是她的。
一夜靜默。
翌日,崔九貞去正房看過溫氏,之前還與她針尖對麥芒的崔元淑竟是沒有再多說什麽。
這讓她有些稀奇!
啧,不能怼小綠茶了,不痛快。
“母親如何,大夫怎麽說?”她問向芙兒和萍兒。
後者出聲:“回大小姐,大夫說若夫人這幾日能醒來才好,醒不來恐怕就……”
說到這裏,她哽咽了。
崔九貞揚眉,“辛苦你們了,好生照看母親,缺什麽需要什麽隻管命人去取。”
萍兒惶恐,“奴婢遵命,謝大小姐。”
“姐姐這大權在手的模樣,真是教人敬佩。”崔元淑淡淡地看過來,“就是不知能握多久?”
“若妹妹想要,給你就是,左右都是一家人,這點兒東西,我是不會吝啬的。”崔九貞睇了她一眼。
崔元淑氣的臉色微變,這樣的羞辱,她才不要!
撇過臉去,不再理會。
崔九貞心中笑開了,壓着幾乎要上揚的嘴角趕緊離開。
她走後,芙兒有些不認同地道:“二小姐,您這些日子且忍忍,莫要總跟大小姐作對,正事要緊。”
經她提醒,崔元淑雖有不滿,可也聽進去了。
晚些時候,待到崔恂下衙回來,到正房看過溫氏,崔元淑與他提道:“李嬷嬷遭遇盜匪已經亡故,母親身邊連個體己的老人都沒幾個,芙兒與萍兒也忙不過來,女兒想着,将周嬷嬷接回來,也好看顧母親。”
“周嬷嬷?”崔恂一時想不起是誰來着,至于李嬷嬷,這樣的奴才他更不會在意。
崔元淑忙道:“就是母親的奶娘,周嬷嬷,多年前榮養歸鄉了。”
“既已歸鄉榮養去了,定是年事已高,再接回來豈不是勞累折騰,如何使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