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地上的人動了動,吃力地擡起頭,目光哀切,“皇後娘娘明查,奴婢……奴婢真的沒有做過。”
“還敢狡辯?”張皇後氣得拍向桌子,“張芙臨死前手中扯下了你的衣角,沒想到吧?”
趴在地上的徐麗雪驚愕地睜大雙眼,她搖頭,“不可能,奴婢那日根本沒見過她。”
“那你說那衣裳是怎麽回事兒?”張皇後嗤笑,“難不成,張芙爲了冤枉你,自個兒扯了你衣角去投河自盡吧?”
徐麗雪抖了抖唇,這要她如何申辯?
張芙突然橫死在宮中,屍體從湖裏飄上來,打撈上來後,就發現她手中攥着自己的一截衣角。
她根本沒做過,即便有過心思,也沒有到下毒手的地步。
“娘娘,皇後娘娘,奴婢真的沒有做過,求您明查啊!”
張皇後冷笑,沒做過?
張芙兩姐妹在東宮唯一結怨的便是她,難不成還能是張蓉?
比起外人,她自然相信自己人。
“将她帶下去。”張皇後睨向趙玲玉,“本宮不希望她死的太痛快。”
趙女官神色微斂,“是,奴婢遵命!”
看來皇後這回是真氣得狠了,想想也是,娘家的從侄女不明不白地就死在宮裏,任誰能好受?
徐麗雪被拖下去後,碰巧太子也到了坤甯宮,她看到太子,幾乎是握住了救命稻草般掙脫了鉗制着她的宮人。
“殿下,殿下救救奴婢,奴婢沒有殺人,您相信我,救救我……”
她爬到太子的腳下,擡頭仰望着這個唯一能救她的人。
太子揚了揚眉,周圍的宮人看到他立即行了一禮,礙于他的身份,并未貿然行動。
“殿下,這賤婢在宮中殘害他人,現娘娘讓奴婢帶下去,驚擾殿下,奴婢罪該萬死!”
其中一個宮人說道。
“不是的,奴婢沒有。”徐麗雪依舊仰着頭,目光希冀,“殿下,您明白的不是嗎?”
她顫抖着身子緊緊抓住他的衣角。
太子垂眸看着,突地就笑了,他咧着嘴的模樣肆意又無情,令這寒冬臘月的天兒,也莫名更加寒冷。
徐麗雪有些抓不住手中的東西,直抖得不知所措。
宮人在一旁看着,生怕他真的發話求情,到時候她們可不好交代。
正想着要不要開口,就聽太子開口道:“孤明白什麽?”
他伸手捏起她消瘦的下巴,眼神輕蔑,“在孤的宮裏也敢肆意妄爲,殘害他人,孤如何容得下你?”
“殿下?”徐麗雪如遭雷劈,楞楞地望着他。
怎、怎麽會這樣?
明明是他給她暗示,讓她将那兩個有異心的張氏女趕出去不是嗎?
即便她做過什麽,那也都是按她的吩咐啊!
“殿下,您難道忘了……”
“嗤,還真是蠢啊!”太子不屑地笑笑。
“你真以爲孤會看得上你?更何況還敢利用崔九貞來接近孤,孤該怎麽說你才好呢?”
“自尋死路!”
她的一切仿佛就是個笑話,而眼前的人早已拆穿,卻還耍弄着她,讓她醜态畢露。
徐麗雪突地就明白了,原來自己一直以來竟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間,她恨,“太子對張……”
她話未說完,隻見太子眼中狠厲劃過,下一瞬,徐麗雪的下巴便被卸了下來。
“呃呃……”
口涎兜不住地往下流。
太子嫌棄地甩開人,拿出帕子擦了擦被沾到的手指,隻覺得惡心。
“還等什麽?還不趕緊拖下去。”他睨了眼周圍愣住的宮人。
聽了吩咐,誰還敢耽擱,立即将徐麗雪拖起。
因着下巴被卸掉,徐麗雪口不能言,連合閉都做不到。
她隻能死死地盯着太子,眼中的恨意幾乎要将人淹沒。
隻是她本就渾身是傷,宮裏那些個陰私手段全在她身上用過,就這麽被拖下去的時間裏,便已經隻撐不住,昏死過去。
坤甯宮裏,已然清理了血迹,就連熏香也重新換過。
太子進來時已經毫無異樣,他還似從前一般,進來行過禮便歪在椅子裏不肯動彈。
“你還知道回來?”張皇後看着太子,氣不打一處來。
自己派人去過那麽多回,就是不肯回宮,再這樣下去,她養的太子都要成那崔家的了。
“母後别生氣,兒臣這不是帶了好東西回來嘛!”太子笑嘻嘻地直起身。
他來時已經吩咐下去,午膳多做幾個菜,大多都是崔家帶來的,他們隻負責熱熱就好。
聽聞皇帝也要回來用膳,張皇後到底不能再擺着個臉色。
指了指太子,“回頭再收拾你。”
太子忙地讨饒,上前替她捏捏肩。
皇帝回來時,就瞧見這副母慈子孝的畫面,他心情頗好,坐下後詢問了幾句,便吩咐擺膳。
一道道噴香的肉食端上來,太子和皇帝都直了眼。
看得出,這父子兩人是真好這口,可張皇後卻有些食不知味。
她明顯感覺到崔家已經威脅到張家,若不是崔九貞已經嫁人,她隻怕會更急。
目光微沉,到底是看不順眼了。
隻是她也不笨,就算心中有所不滿,也不會在皇帝面前上崔家的眼藥。
但不代表别家不會。
“……謝家如今權勢過盛,那謝二郎又娶了崔家丫頭,更是如虎添翼,再這麽放任下去,難保謝家不會生出異心。”
中午用過飯,太子陪着說了會兒話便離開了,剩下帝後吃茶互伴。
聽她說出這番話,皇帝明顯不喜地皺了皺眉,“謝愛卿不會,他爲朝廷鞠躬盡瘁,皇後不可妄言,況且,朕相信崔家。”
張皇後神色一僵,“您相信崔家是沒不錯,可謝家不一樣,他們一門出息了多少個,難道……”
“皇後!”皇帝皺眉打斷他,略作安撫,“朕前頭還有事,晚些再回來。”
他現下漸漸力不從心,并不想再浪費心力在這些事上。
至于皇後的心思他其實都知曉,從前能慣着她,但現下若是想動搖國之根本,卻是不可能。
一個肱骨大臣對于社稷來說意味着什麽,他不會不清楚。
是以,别的他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唯獨這個不行。
在他離開後不久,太子這頭也收到了消息。
白茫茫的雪地裏,太子面無表情地嗤笑而過。
身後跟着的幾個内侍皆不敢言語。
不知走到了哪裏,巷子口突地蹿出來一人,大冬天的,衣裳都扯壞了不少,瘋瘋癫癫的撲倒在太子跟前。
一擡頭,渾濁的雙眼突然大亮,直招手,“兒子,是娘啊!你來看娘了是不是?”
太子身後的内侍一驚,皆大氣也不敢出一下。
反觀太子,任由這瘋癫婦人扒拉着自己的衣角。
腳步聲傳來,一個嬷嬷氣喘籲籲地跑過來,跪下道:“奴婢給太子請安!”
說完,拉開了瘋癫婦人,“鄭氏,你皮癢了是不是,又敢跑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