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鵑坐在外間的房門處納鞋底,耳中聽着屋裏姑娘和二爺的嬉鬧打鬧聲,時而搖頭一笑。
她坐在這裏有個好處,便是萬一有人來,她也好提示一聲,免得姑娘和二爺萬一有什麽太過親密的舉動被别人撞見。
她所預見的親密舉動,僅限于拉拉小手,摟摟抱抱呀之類的。反正姑娘以後都是二爺的人了,有這些小舉動倒是無妨。
忽然瞥見有人走過來,原來是雪雁端了新鮮水果進來,她倒也不在意,雪雁是黛玉從蘇州帶來的唯一的貼身丫鬟,論起來,比她資格老多了
未做任何阻攔直接放行。
隻是卻見剛剛跨入房間的雪雁就像是撞見了鬼一樣,騰騰騰的就退了出來。
“怎麽了?”
紫鵑下意識的詢問。
雪雁面容震驚,盯着屋裏,嘴中喃喃道:“姑娘~二爺~他們”
紫鵑詫然,連忙放下手中活站起來,隔着那碧紗櫥窗往裏一瞧,這一瞧可了不得。
剛才還隔着老遠說話的賈寶玉和她們姑娘,不知何時已經不見蹤影,隻有榻上有個拱起的被子。
她吃了一驚,難怪好一會兒沒聲響了。
紫鵑吸一口氣,給了雪雁一個原地别動的表情,自己便輕着身子往裏走。
走到黛玉的榻前,雖然顯見被子下藏了人,但是好在被子沒動,靜悄悄的,紫鵑先松了一口氣。
她雖然是個清白丫鬟,但是也知道,若是做那種事,是有動靜的
“你們做什麽?”
她輕輕問了一聲。
原本安靜的被子猛然掀開,顯出裏面的兩個人來。
賈寶玉和黛玉都急忙坐起身來,不約而同的整理自己的衣裳,實際上,也沒什麽可整理的,他們什麽也沒做。
“你幹什麽,咋咋呼呼的。”
反應過來的賈寶玉對紫鵑有些不滿,好不容易哄得黛玉與他待在被窩裏,同享安靜愉悅的氛圍,就被這個丫頭打斷了,還吓了他們一跳。
紫鵑看自家姑娘和賈寶玉身上的衣裳都是完好的,才完全放下心來。
見姑娘埋着頭,而賈寶玉還反過來責怪她,紫鵑卻不管賈寶玉身份尊貴不尊貴,直接上前拉着他的手臂,把他到床邊,然後道:“二爺,雖然你已經和老太太求了姑娘,但是姑娘一日未過門,你便不能欺負我們家姑娘!你下來。”
賈寶玉被拉在床邊坐下,不耐煩的擺開紫鵑的手,道:“你搞什麽,我們什麽都沒做,就是你個小丫鬟思想龌蹉,胡亂猜疑。”
紫鵑也惱了:“瓜田李下,二爺難道就不爲我們姑娘的名聲着想,這麽擠到我們姑娘的床上算什麽?”
“什麽瓜田李下?你個丫鬟懂什麽,難道我和你們姑娘還不懂這些道理,還是我們讀的書沒你多?來來來,你說說,你上了幾年的私塾,認過幾個先生?”
賈寶玉滿是嘲諷的口吻。
紫鵑頓時語塞,不知如何反駁,她一個丫鬟,念過什麽私塾!
同時也把目光看向黛玉,心想姑娘怎麽了,怎麽會任由二爺胡來呢?
黛玉被她看的臉紅,偏了偏頭知道躲不過,然後便回頭對她說:“你理他做什麽,他就是愛耍無賴,你快把他攆走!”
她爲什麽任由賈寶玉與她親近?江南一行一走便是一年,日思夜想,好容易回來,能夠每日和賈寶玉待在一起,這種感覺就像最美麗的夢境,令她沉迷。
她翻身下榻,讓紫鵑拿來她的外裳穿上,然後自己主動到茶桌邊坐了。
她自然不是不知道要和賈寶玉保持距離才對,隻是從小玩到大的,加上又認定了賈寶玉,如今更是名分都定了她又沒有别的女子那般“迂腐”,說起來以前讀《女則》的時候,她就很是讨厭上面的條條框框,心中不服,所幸她也沒母親教導,自然也沒有人逼着她看那些書,所以每次看兩下就扔了。
還是那些男人家看的書有意思。
所以,她并沒有覺得此時與賈寶玉親近些是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隻是怕别人瞧見說閑話。不過此時被紫鵑揭破,她還是略有羞愧。
到底這丫頭才是真心爲自己好的,不像某個人,就知道欺負自己,别的什麽都不顧。
想着,一雙美眸往右邊一揚,瞥了某人一眼。
賈寶玉似無所覺,也起身走過來,到黛玉身邊坐下,問:“林妹妹不睡午覺了?”
“都是被你鬧的,你還好意思說,也不瞧瞧什麽時辰了!”
黛玉的話中滿是責怪。
賈寶玉便道:“既然你不睡了,我們去找三妹妹和惜春她們吧,别在這裏看某人的臉色了,咱們走。”
說着拉起黛玉的手便走。腳步匆匆,便是看見外面的雪雁也隻是點點頭,似乎裏屋真有什麽讨厭至極的人一般。
一直到出了潇湘館,黛玉終究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擺脫賈寶玉的手,道:“你就愛歪派紫鵑,她肯定讨厭死你了。”
賈寶玉見她笑的開心,也笑道:“哦?怎麽見得她就是讨厭我呢,說不定她是喜歡我,剛才是因爲吃醋才進來拆散我們呢?”
黛玉聞言,目光頓時危險起來。
她是想起了,以後她嫁給賈寶玉,紫鵑肯定要作爲陪嫁丫鬟的,她離不開紫鵑。
而按照規矩,陪嫁丫鬟很可能就是姑爺的通房丫鬟
“你不許打我紫鵑的主意!”
黛玉的目光很認真。丫鬟做了通房就容易與主子離心離德,這是大現象,黛玉也知道。像紫鵑這樣的丫鬟她可是舍不得,換了别人她倒是不一定堅定的拒絕。
不過一想這樣會不會太自私了,難道紫鵑以後就不嫁人了?
那就多過幾年才放她,到時候不論是要繼續留在她的屋裏還是嫁出去,她都會遵從紫鵑自己的意願。反正就是不許賈寶玉私自偷她的紫鵑。
賈寶玉沒好氣的白了神經過敏的黛玉一眼,道:“林黛玉,難道我在你心中,就是這樣沒出息的人,什麽人都惦記着?”
黛玉嘴巴一噘:“你本來就是。”
與這句話同時,黛玉腦海中想起了一串串的人名:寶姐姐、葉蓁蓁、李姑娘、杜秋娘、香菱丫頭
就這麽随便一數就這麽多了,以後不知道還會有多少,呸。
賈寶玉何等聰明,一見黛玉的面色就知道她在想什麽,連忙道:“你放心好了,紫鵑丫頭我完全沒看在心上,以後就算你死活要把她塞給我我也不要,真的,你要是不信我可以發四。”
“才不信!”黛玉自然不信。她看重紫鵑自然是看中她的慧心蘭質,同時卻也知道,紫鵑丫頭的姿色,就算放在賈家兩府的丫鬟界,那也是頂尖的水平,和襲人、平兒、鴛鴦同屬一類。
男人家,哪個不喜歡這樣的?
賈寶玉見黛玉果然不信,立馬舉起四個手指頭,準備當着潇湘館前的幾株竹子就來一場毒誓。
黛玉見了,立馬拉下他的手來,囧着眉頭道:“你做什麽,别人看見像什麽!”
她想着,要是别人聽見賈寶玉被她逼着發這樣滑稽的誓,該有多驚詫莫名不過,倒也有意思,特别是紫鵑本人若是聽到的話,嘻嘻嘻。
如此想着,黛玉便笑了。
她這一笑,頓如春風拂面,連兩邊的翠竹和鮮花都失了顔色。
賈寶玉心中暖暖的,酥酥的,沒忍住一手勾住她纖細雪白的脖子,低頭一個長長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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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