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食可香?”
侍女輕輕地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姑娘總是讓我放下就出去,半個時辰後再來拿走便是。”
“那她吃得多還是少?”
“幾乎都不怎麽動,偶爾有點心時會用一些。”
“真當自己是神仙,就不用進食了嗎?”
侍女疑惑地擡起頭:“侯爵您說什麽?”
“下去吧。”
“是。”
獨自坐在這裏,伊桑突然有些後悔,因爲自己一時的不敢面對,竟然白白的丢失了三個月的時間。
她在這裏一定很孤獨,所以連食物也不進,隻是潛心以修煉來度日,而如今她走了,卻連一點痕迹也不肯留下。
就連那張她用來休息的床,也和剛換上一般幹淨平整。
微微歎了一口氣,伊桑不由得撐着頭對着自己發問:爲何她要否定自己的身份?是還記恨還是真的放下了?
雖然自己也覺得那些做法很混蛋,但是總免不了心中的悸動,那些本該就屬于他的紅袖添香,怎麽就親手埋葬了呢?
既然自己就是那個人,那又到底是哪根筋不對,非要作天作地的要死不活,好好的相濡以沫不好嗎?非要鬧得人神共憤?
伊桑越想越是生氣,心裏不停地罵着那個叫落羽的人,覺得自己和他竟是同一個人簡直是侮辱了自己。
*
崖香再次返回妖界,人還沒現身,閃電就已經劈了下來。
帶着火花的閃電直接劈中那棵大樹,直直地将它從樹頂給劈向了樹幹,唯獨留了一點根莖,沒讓它當場變成兩半。
拿着噬骨扇從一團紅光中走出,她幾乎是帶着咬牙切齒的語調問道:“樹妖,你騙人的本事是越來越厲害了。”
樹妖此刻被劈得是七葷八素,從樹幹中爬出真身倒在地上直抽抽。
“什麽平行世界,什麽回不去,我看你就是在找死!”崖香擡手,又是一道閃電落下,劈得樹妖直叫娘。
“上神還請聽我解釋!”樹妖實在是受不了她的這番雷霆之怒,隻能是擡手求饒。
“我倒是想聽聽你能說出點什麽。”
“想必上神此刻已經想明白了所有事?”
沒錯,一開始她還是懵的,現在卻是徹底想明白了。
異世錄的意思,就是這一切都是上天給她的饋贈,在她曾經積累下的無數功德加持之下,給了她一個新生。
這個新生,還是建立在她的所有願望都達成的情況下,比如染塵他們都沒死,且都有着安定的生活,又比如高伯爵、荒古魔猿那一類的無需動手便已經自取滅亡,再比如落羽終于和長言停止糾葛,各自安好。
當初就是因爲一切太美好,所以她不敢相信,也輕易地就被一些别人的看法而帶偏,而如今得到了确切答案之後,卻覺得有些荒唐。
難道上天終于要優待她一次,給她想要的世界和生活了?
“根本沒有什麽另外一個世界對不對?”
“可以這麽理解。”樹妖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不過若是這句話由别人來說,而不是你自己去發現,你也不會相信對不對?”
沒錯,這裏太過安甯和美好,讓她無法說服自己這就是真實。
“你從一開始就什麽都知道?”
“我也隻是掐算了你的命盤推演出來的。”
崖香看着它已經被劈得渾身沒一塊好地方倒也不覺得愧疚,反正這樹妖算計了她兩次,弄成這樣也是活該:“所以你就故意給我看帖子,讓我去西方?”
“其實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選擇,我也強求不了。”
“罷了。”她也懶得再和它計較,那些想不通的事也不必與它讨論:“看在染塵的面子上,我暫時不殺你。”
樹妖慢慢退回到樹幹中,調動着自身的靈力修複着被劈得不成樣子的樹幹:“其實我這樣做,也是爲了還債。”
“你算個命盤就算出這麽多東西?”
“因爲我在用心看事。”
崖香懶得搭理它,反正這個樹妖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以前算計她去上古時期結果弄出個言焱,現在又故意支使她遇上伊桑……
果然活得越久的越不是個東西。
罵完這句之後她也愣了一下,自己不也活得挺久了嗎?
有些恍惚地來到神界,她站在長言的仙府門前,看着那個一如往常溫潤如玉的神:“路過此地,可否讨口茶喝?”
“你來了。”長言一點也沒有驚訝的意思,反而是退開一步露出桌面上早已倒好的兩盞茶:“剛沏好的新茶,來的正是時候。”
“你知道我會來?”
“猜的。”他招呼着她進來坐下,還特地讓仙使拿來幾碟點心放在她跟前:“嘗嘗合不合胃口?”
“長言……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見她心中的疑惑不解肯定不願吃東西,他也隻能點了點頭:“喝口茶吧。”
聽話地抿了一小口,崖香根本來不及品這新茶的馨香:“你都知道了些什麽?”
“前幾日黑無常來找過我,與我聊了一天一夜。”
端着茶杯的手抖了抖,她有些擔憂地移開目光:“你們都聊了些什麽?”
“很多,但是都是關于你的。”
“他都告訴你了?”
“嗯。”長言輕輕地點了點頭:“我很遺憾我竟然不是第一個知道的。”
“所以你對這件事怎麽看?”
“你是怎麽看的?”
他微微偏着頭,像從前一樣溫和地看着她,似乎不管她捅下這麽簍子,他都不會介意,都會去替她周旋。
“我找到了一個神器,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它告訴我這不是虛妄,而是現實。”
“所以你肯相信這一切是真的,你真的做到心中所想了?”
與他這樣心思深遠又聰明得可怕的神說話根本不需要費力氣,所以崖香也沒打算在隐瞞什麽:“雖然得到了答案,但我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爲何?是有哪一個點讓你疑惑?”
看着他真心地替自己解惑,崖香仿佛回到了小時候,他也是這樣目光盈盈地看着自己,聽自己說一些邏輯不通的問題,再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