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兒?”黑無常忍不住問了一句。
“你知道我的,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一個人?”
“嗯。”
白無常突然有些傷感地扯了扯黑無常的袖子,因爲他也搞不明白自己的這些情緒是怎麽來的:“爲何我覺得這個場景有些傷懷?”
“無常者,鬼身神命,汲天下恩德于一身,往來六界無拘,看慣古今無懼。”黑無常突然冒了這麽一段話,連他自己也覺得有些奇怪:“我想能記得她的,隻有我們兩個了。”
“什麽意思?有誰會忘了她嗎?”
崖香突然明白了黑無常話裏的意思。
她的出現導緻了這個世界發生了很大的順變,以至于她也分不清這到底是回到了過去,還是存在于另一個平行的世界。
甚至也不知道自己來到這裏,到底會不會又産生什麽效應,但唯有一點她很清晰,那就是她得看着他們活下去。
曾經最有權利審判别人命運的神祗,如今卻成了一個渴望别人活着的殘喘之物。
“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但也不要忘了,鬼界才是你的歸屬。”
猶如吃下了一顆定心丸,她便拿着噬骨扇上路了。
第一步,她必須要去斬斷老天君和高伯爵的聯系。
悄悄來到神界遁入天君殿中,她隐身在一座燭台之後看着上座的那個背影,挺拔,年輕。
不對……年輕?
外面匆匆忙忙走進來一個綠衣神君,恭恭敬敬地朝着上方拱了拱手:“天君,鬼界突然出世一位鬼君,還是上神之身。”
“上神?出自鬼界?”
那人慢慢轉過身來,年輕的臉上滿是意氣風發,幹淨的裝扮十分襯托他的氣質,但是那張臉還是讓崖香愣了片刻。
竟然是他,居然是他。
沒有顯出身形來進行刺殺,她隻是淡然地看着那個人問着自己的信息。
“是的,但是我等若要想下地界查看,還得打出魂魄由二位無常大人引路才行。”
“看來,這鬼界的崛起之日快到了。”菽離輕輕地皺着眉頭,一臉憂國憂民的他回頭看着一側的案幾:“但願不會是個禍患,否則這六界将無甯日。”
看來一開始的決定是對的,公正又刻闆的菽離的确是做天君最好的人選。
崖香輕輕地收回噬骨扇,不露痕迹地遁出了天君殿,走到了神界邊緣。
“你怎麽來了這裏?”一陣男聲從身後傳來,她竟然沒有發現有人靠近。
“你是刻意來找我的嗎?”她慢慢轉過頭,看着那個曾經養育了她幾萬年的神明。
“方才感應到神界有人闖入,尋着氣息趕來,原來是你。”
“我就是來看看,不會做任何不利神界的事。”
既然現在的天君已經是菽離,而他還是當初那個朗朗少年的樣子,那也沒有什麽可擔心的了,更何況還有長言在這裏盯着,總不會惹出什麽禍患來。
“我知道你不會的。”長言慢慢地朝着她走近,臉上全是探尋的意思:“可不知怎麽回事,我總覺得你有些熟悉。”
“熟悉……不是因爲我們幾萬年前見過嗎?”
“不對。”他的語氣有着一絲笃定:“不是那種熟悉,我總覺得我好像和你認識,而且認識很久了的樣子。”
“你一定是認錯了。”
崖香有些心慌地轉過身,剛想掐個飛行訣走時,便聽到身後輕輕地傳來一聲呼喚:“香兒……”
所有的動作都在一瞬間停了下來,滿身的震驚讓她不敢回頭看。
她早該想到的,長言是一個心思缜密而又最會掐算的神仙,怎麽可能算不出來她是誰?
“我想水神你一定是弄錯了什麽……”
“等等。”長言幻身到了她的面前,有些着急地攔住她的腳步:“這個東西給你。”
“鎖魂鈴……”
“你知道這是什麽?”
崖香本來就已經伸出去的手猶如觸電一般縮了回去,面色蒼白地退開了好幾步,這個東西爲什麽兜兜轉轉地回到了她的手上?
“不必了,我已經有了法器。”
未免情緒再被激化,她直接幻煙離去,隻留下長言還拿着鎖魂鈴站在原處的身影。
爲何故事又繞了回去?
她已經在竭盡所能地避開所擁有過的一切,甚至還不敢與曾經相熟的人多有來往,但爲何還是會這樣?
鎖魂鈴就像是一個引子,會将她再次引到了過去的那條路上,所以她看到時很是害怕。
匆匆忙忙地來到了妖界,她坐在了一塊樹下調理着心緒,明明已經恢複了神身,怎地現[.]如今越發不能控制情緒了呢?
席地而坐,盤腿調息,她慢慢地閉上眼睛,還沒等靈氣運轉一個周天,頭就被一個果子給砸中了。
一個男子的身影隐在樹上,見她捂着頭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了聲。
本來還想罵兩句,但在聽到那個聲音後,她頓住了。
今日還真是個吉利日子,熟人一個接着一個的出現。
她的右手綻出一條紅線纏繞上樹枝,将那人給扯了下來,看着撲騰在地上的人:“不知道不要輕易招惹女孩子嗎?”
一個看起來有些妖孽的男子從土裏擡起頭:“你好生粗魯!”
他也活着,而且還好好的活着。
抿着笑意睜開眼睛,崖香伸手将他給拉了起來:“染塵。”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聽聞過。”
“看來我的名聲很響亮嘛。”他倒也沒有真的生她的氣,而是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站定:“不過不知道是好的名聲還是壞的名聲?”
“當然是好的。”
“真的嗎?”
崖香看見他時,眼前似乎又出現了那個畫面,染塵被剝去真身渾身是血的倒在她的懷裏,失了内丹的他,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再聚型。
即便是這樣,他也撐到了她來,告訴她已經可以殺死言焱的事實,而他拼勁了全力也不過是想給她營造了一個機會。
染塵,是她最珍重也最契合的摯交,亦是她一路走來相伴的夥伴。
眼角不禁有些濕潤,崖香微微别開頭:“當然是真的,都是誇贊你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