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執念在一瞬間灰飛煙滅,他仰頭看着這無邊黑色的天:“泗水河畔一顧,自此終生眷念……”
崖香感覺懷中一空,那個一直都對自己溫柔得像暖陽的人不見了。
就這樣,他再次離開。
坐在原地愣神了許久,直到落羽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她這才擡起挂起淚珠的臉:“他将魂魄和水神之力給了你?”
“嗯。”
“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落羽愣了一會兒,放在肩膀上的手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有些緊張地看着她:“師傅……”
“如今得償所願,你是不是很開心?”
“師傅爲何要這樣說?”
“你自己心裏明白。”
崖香本想上前去收拾一下他,但在想到他身上還有着長言那些已經散得不能再聚的魂魄,便也沒有出手,而是轉身看向言焱。
她被黑白無常鎖得很牢,根本無處可躲,而如今她不過一介凡軀,要想對付她不過勾勾手指的事情。
言焱看着崖香猶如修羅般一步一步走過來,想要退卻無處可退,所以便也破罐子破摔起來:“怎麽,又死了一個,你終于開始痛苦了?”
“你爲何一直都追着我不放?”
“因爲這世上隻有能有一個火神,而你不配!”
崖香的神情淡漠,語氣輕柔,絲毫沒有要動怒的樣子,但越是這樣就越令人心驚。
“那我也告訴你,想要代替我,你更不配。”
“呵,就算我敗了,至少我除去了你身邊不少人,隻要想着你以後會日日陷在痛苦裏面,我倒也安心了。”
崖香慢慢地幻出一把十分鈍的小刀,用刀尖挑開她的面具,然後順着眉尾劃至下巴:“我該怎麽收拾你呢,讓你死得太快可不行。”
見她欲自盡,崖香急忙揮袖打出一個定身訣:“想死,沒那麽容易。”
白無常一直都看着不遠處站着不動的落羽,這般刻意的警惕終于讓他有了些反應,轉身回了殿中。
崖香命慕染這這把十分鈍的刀一刀一刀地割着言焱的肉,直到割滿一千刀爲止,期間不管她暈死多少次過去,都被她用靈力叫醒,強迫她切身感受着這樣的痛。
這是她罪有應得,也是她咎由自取。
等着言焱給割到了一半的時候,她突然咬着牙開了口:“你這般折磨我又如何,有一些事你永遠也不會知道了,哈哈哈哈……”
“瘋子。”黑無常實在是看不下去這樣的場面,也不再想聽她的瘋言瘋語,幹脆擡手拍散了她的魂魄。
崖香倒也沒怪他的自作主張,而是轉身淡淡地說了一句:“拿去喂狗。”
帶着滿身的疲憊回到殿中,落羽已經爲她準備好了更換的衣物和吃食,十分自然地走過來就要幫她解開腰帶:“師傅換身衣服吧……”
她就這樣靜靜地看着他,雖然在他的臉上找不到長言的影子,但是卻能看到司落的。
他如此刻意地不去提方才的事,倒是讓氣氛有些尴尬。
不該死的都死了,該死的也死了,事情好像已經臨近結束。
長言的事很快就被神界知道了,尚景也派人來過,但還是無功而返,看起來一切都風平浪靜。
但是落羽的一些細微變化也浮現了出來。
他的掌控欲似乎越來越強,有時甚至還會攔着黑白無常沒法見到崖香,現在的他身負神力,倒也不再是個任人宰割的對象了。
而崖香也沒有心思去管這些,每日都是獨坐在寝殿之中發呆,有時會想起長言,有時會想起玉狐和染塵。
地界的事已經全部交給慕染打理,而她隻顧着偷閑。
又是半月過去,白無常實在是受不了這種氣氛,想要直接越過落羽去找崖香,毫不意外地再次被攔了下來。
兩人對峙在門外處。
“落羽,你到底想要做什麽!要把崖香關起來嗎!”
落羽神情淡然地端着袖子,一步也不肯退讓地站在門前:“師傅心情不好,需要一個人靜靜。”
“都大半個月了!還要一個人靜靜,我看你就是成心想把她關起來。”
擡手看了看自己的指尖,落羽的臉上閃現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原本澄亮的眼睛也充滿了晦暗:“若是可以,我還真是想要把她給藏起來。”
“我看你是老毛病又犯了吧!”
白無常揮出鐵鏈打在地上,大有要和他動手的意思,而他卻不以爲然,隻是讓那些淡藍色的靈力在指尖上跳躍:“現下你未必打得過我,還是别白費力氣了。”
“你!”
屋内的崖香卻沒有反應,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擡一下。
她現在太累了,那種十萬年來的過去都突然奔襲而來的沉重感讓她有些不堪重負,不由得變得遲鈍了起來。
就是突然想什麽都撒手不管,也不再去理會任何是非,就這樣自己安靜地坐着,直到坐到天地共滅。
屋外的白無常終于被落羽給打發走了,他擡腳跨進殿内,坐在了崖香的身側,擡手替她将身前的發束放到了身後。
“師傅,可想吃點什麽?”
“……”
“我給你做點點心好不好?”
“……”
落羽自說自話,她雖然沒有任何回答,可他卻已經替她做好了決定。
“師傅……現在就隻有我可以守在你身邊了,真好。”
雖然現在的崖香有些太過安靜,也沒有靈動之氣,但是如果能隻讓他一個人在其身側,他還是很願意的。
就是因爲這種想法,所以落羽的心情格外的好,拉起她的手指落下一吻:“我就知道,最終你隻能是我的。”
白無常實在是看不下去現在的狀況,跑去将黑無常從人界給揪了回來:“你怎麽還有心思捉鬼呢!小崖香的事你是不是不管了!”
“她現在的确需要些時間去消化,我們管也沒用。”
“那落羽呢!他幾乎都是把小崖香給封閉起來了,這個你也不管?”
黑無常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崖香身處的那間屋子:“他是她的徒弟,也是她欽定的人,我們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