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我?”
手順着她的衣料子滑落,從未有過的挫敗感從心底升了起來,即便他曾想擁有全世界時,也沒想過會失去她。
也許是覺得有了她,可是省事許多,也許是覺得她在身邊時,帶給過他片刻歡愉,可他從來沒想過那一句騙人的話語竟然已經成了真。
泗水河畔一顧,終生眷念。
正是她從前的順服和不懷疑,讓他從來沒有去擔心過有一日會真的失去她,但真到了這一日時才發現神仙的心也會痛。
本以爲一個一個除掉她身邊的人,讓她重新走回他安排的軌迹之中,她就還是那個隻信任他一個人的戰神崖香,卻沒想到時間的魔力竟然如此強大,她再不是那個随他擺布的小女孩了。
其實對付他這樣心思深沉得可怕的神仙并不難,你隻需要放棄那些心理博弈,也不去與他在盤算上争個高低,隻需要像崖香一樣,簡單明了地直言,該殺就殺,該留就留。
“我會殺了天君,也會幫你順利歸位,甚至讓你做天地共主都沒問題,但是記得我說的,煉妖壺和我身邊的人一個也不能少,否則我第一個殺的就是你。”
說完這句話,她掃了一眼已經暈過去的菽離:“難道陛下不去關心一下你的另一把武器嗎?”
“香兒......”
不等他說完,她就已經在轉身離去,門外的禁衛軍無一人敢攔。
剛離開皇宮大門,她終于咳出了一口一直悶在胸口的鮮血,看來這剝除階品的事還是不能多做,實在有些耗費元氣。
落羽和尚景依然乖乖地等在鬼君殿中,隻等她回來後這才起身:“現在出發嗎?”
“黑無常不在,我們要悄無聲息地潛入神界有些困難。”
“那該怎麽辦?”
“從魔界過去。”
将小樹交給了族中法力高的妖照顧,染塵便等在了神魔邊界之處,他知道她一定會從這裏經過。
就這樣等到整整一日,終于看到她身穿一身白衣現身:“現下倒是終于有了些神仙的樣子了。”
她有些奇怪地看着染塵:“你怎麽在這兒?”
“等你。”
“你可是妖皇,要爲千千萬萬個妖族打算,所有你還是别......”
染塵知道她要拒絕,所以趕緊打斷了她的話:“正是因爲要爲妖族打算,所以這才得來。”
有他助益固然是好,畢竟妖族天生克神,可是這動靜未免太大了些。
落羽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他雖然站在神魔邊界,但是心思已經飛到了神界之中,他總覺得前方有一個熟悉的人在等他。
“我們何時出發?”
“等玉狐回來。”
就這樣在這裏又等了兩日半,算起來他們離開人界也已經有三個多月的時候,玉狐終于回來了。
他心急火燎地跑了過來,甚至都還來不及整理尾巴和爪子上沾染到的鮮血,就急匆匆地拉着崖香的裙角氣喘籲籲地說道:“神界大亂,你還是别去了。”
“等到了。”她勾唇一笑:“我要的就是大亂。”
“等等!”玉狐幻出人形攔住她:“你知不知道上面有多危險?一大群血族帶着血屍和法師殺了上去,好多神仙都支撐不住負了傷!”
“天君呢?”
“在後方坐陣呢!這次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在帶頭,對每一個神都十分了解,一打一個準!”
染塵有些不明白玉狐爲何要攔着:“此時我們再去踩一腳不是更好嗎?”
“你傻啊!”玉狐恨不得去給他一腳:“神族不過是暫時被壓制,等他們緩過勁兒來血族根本經不住打。”
落羽看着崖香毫無表情的側臉:“師傅,你是不是知道那個人是誰?”
“嗯。”
她不僅知道,這還是她一手安排的,不僅告訴蘭斯找誰可以統領血族和法師力量,還特意讓他記住每個神的弱點在哪裏。
此前血族和神族的矛盾本就被激化到了不得不打的地步,如今天君的聲威又壞了許多,所以人界這邊的自然是隻願觀望不願出手,魔界沒有統領又素與神界不睦,妖族更不用提了。
而崖香此時要做的就是上去撕開天君的那副假面具,順便将整個神界都肅清一下。
見她已經幻出噬骨扇,落羽不得已拉住了她:“是不是蘭斯?你安排的?”
“嗯。”
“看來是我大意了。”
他以爲崖香真是被他所害,實則她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蘭斯就是一個最好的證明。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打算削弱她的力量,而是明知道如此還是由着他去做。
她到底還知道多少?
這時,他才想起那個算計了天下人的水神是她的師傅,她耳濡目染之下,怎麽可能沒點算計的本事,隻是她爲何要讓自己得手?
明明可以避開,或者說阻止,可爲何偏偏要如此,就是爲了讓他愧疚嗎?
崖香知道他又在胡思亂想,但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隻能讓尚景好生照顧着點,然後趁着神界大亂之下無暇顧及魔界,召喚出了大批的魔族影子。
領頭一看見她就愣了一下,他感應到了她身上有魔君的氣息,而且還拿出了魔族的信物:“帶領所有影子潛進神界,随時等我命令。”
魔君不在,她又是魔君舊友,且還帶着菘藍留給她的信物,所以這些影子不敢拒絕,紛紛隐了身形朝着魔界潛去。
染塵也召喚來了一些身手好的妖族:“困住些許神君和上仙還是不成問題的。”
玉狐也在召喚着自己的勢力,隻有落羽一人怔怔地出着神。
他了解她是一個做事很有把握的人,也知道這一仗她已經赢了,但是他就是想不明白,她當初爲何要縱容自己,這不是愛護,而是一種無形的傷害。
深陷愧疚的這些年,又有她的多少手筆?
就像她當初設計殺死荒古魔猿時,也是連對立面的天君也可以合作,如今這一切都是爲了如水神的願,說到底,她明明很不願意,卻還是去爲他做了這一切。
“師傅,殺了天君之後你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