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擁在懷裏的人終于睜開了眼睛,崖香有些慵懶地推了推身前的人:“有些熱。”
“是我抱得緊了些。”
拿起一張絹帕替她細細地擦了汗,落羽的臉上雖然蒼白得可怕,但也遮擋不住他眉目的春情:“餓不餓?”
“你可聽見樓下小二說的話?”
“嗯。”
重新合上了眸子,崖香的右手已然飛出一條紅線從窗戶的縫隙裏鑽了出去:“且再等等。”
“好。”落羽見她似乎又要合目入睡,無奈地點了點她的鼻頭:“師傅如今是越發懶散了。”
“怎麽?”
“從前天剛亮時就起身練功,每日得在修行上花費好幾個時辰,如今不僅貪懶不起身就罷了,就連功法也不練了呢。”
“還不都怪你,折騰了一宿。”
“那我下次一定收斂一點。”
“還下次?”
落羽難得能調笑她一次,所以膽子也越來越大,幹脆翻身而上:“那就這次。”
“你……”
密集的吻如狂風驟雨般落下,徹底趕走了她的睡意。
*
終于等到紅線回來,落羽扶着崖香起身,還特意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她能舒服地靠在自己的懷裏:“怎麽樣?”
“秦王府上下三日後問斬。”
“這麽急?”
“看來那個皇帝真的坐不住了。”
他倒也不在意這些事,隻是擡手緩緩地用手指梳理着她淩亂的頭發,順勢也替她将領口給整理好:“你打算怎麽做?”
“再想想。”
其實不用問也知道,她即便再對君祺有什麽不滿,也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畢竟那個人以後可是水神。
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玉狐掐着嗓子大喊:“你們起了沒!别睡了!”
兩人同時看了門一眼,一陣紅光閃過,就已經穿戴整齊地坐到了桌邊,此時門也終于被打開。
染塵背着身站在外面,手裏還不忘扯着小樹也背過去:“都穿好衣服了?那我們進來了。”
“嗯。”
小樹高高興興地走了進來,瞧見崖香正拿着一根紅線出神,立馬跑過去拉住了她的袖口:“神仙姐姐今日怎麽沒有梳頭?”
方才有些慌張,她忘記自己的頭發還是散着的。
“這……”
剛想擡手用靈力将頭發給盤起來,落羽就按住了她:“少用靈力,我來。”
玉狐翻着白眼去一旁的軟榻上趴下:“你們聊,我剛剛吃多了有些困,先睡會兒。”
染塵一直都隐着笑意不吭聲,甚至還特地擡手幻了一把木梳給落羽遞過去,示意他好好地給崖香梳頭發。
小樹雖然天真爛漫,但也十分懂事,悄悄地跑去玉狐身邊躺下,閉上眼和這隻心大的狐狸一起睡着了。
“你應該都知道了吧?”崖香收回紅線,有些懶懶地撐着頭看着染塵問道。
“嗯,這位皇帝陛下可是舉雷霆之勢要除掉秦王呢。”
“難道這皇宮裏真的藏了什麽高人?”
“連你都不能發現的人,想必已經不能用高人來衡量了。”
“咳咳……”
本來還在細心地替她梳着頭發的落羽突然咳了起來,還沒等其他人反應過來,他就突然悶了一大口血在地上,然後軟軟地倒在了崖香的懷裏。
“他這是怎麽了?”染塵看他這樣子也有些被驚到了。
“幫我把他扶去床上躺着。”
半盞茶的功夫後,崖香的手終于從落羽的手腕上擡了起來:“我們都太小瞧君祺了。”
“怎麽了?”
“他竟然在無聲無息中抽走了水神的魂魄。”
“全部?”
“隻留下鑄造落羽的那一魂一魄,甚至連水神之力也……”
染塵這會兒是真的笑不出來了,他有些擔憂地看了一眼落羽:“難道中書令一家的事是他做的?”
“不是,如果是他我能感覺得出來。”崖香有些生氣地看了一眼陷入沉睡的落羽:“而且時間也對不上。”
“還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你先替我看着他,我去去就回。”
見她如此着急,染塵無奈地搖了搖頭:“注意形象,你可是鬼君。”
因爲她的頭發還是散着的,本就膚色白皙的她,這個樣子看起來的确有些像鬼……
随手用靈力給自己盤了個簡單的發髻,她就直接幻煙離去。
皇宮,大牢内。
依舊是衣冠楚楚的君祺坐在一間格外幹淨的牢房中,渾身散發着隐隐仙氣的他此時正氣定神閑地打着坐。
崖香穿透牢門走進去,看了一眼他眉眼間的變化,心裏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終究還是他承接了水神轉世的位置。
如今除了那一魂一魄,其餘的都已經歸位,那麽他已經是無法更改的人選了。
“香兒?”君祺緩緩睜開眼睛,溫和的臉上彌漫出淡淡的笑意:“好久不見,你可還好?”
這口氣,是長言無疑了。
“以你如今的靈力修爲,這裏是關不住你的。”
“如今已被定罪,去哪裏不都是一樣?”
與之前和他說話的方式不同,崖香此刻的語氣和臉色都和緩了許多,她緩緩蹲下,看着那張曾經相伴了幾萬年的臉:“你想起了多少?”
“挺多的,從我出世開始,到魂飛魄散時的事,都已經出現在了腦海裏。”
“你就沒什麽想同我說的?”
她在試探,也在等,等他身體裏的那個長言變回曾經的長言,等他告訴自己這一切到底和他都沒有關系,等他将那些自己懷疑的答案都推翻。
因爲在她心中,若他已是長言,就必定不會欺瞞她。
但很可惜的是,他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照顧好自己,這裏的事你就别管了。”
“難不成你一個神仙還要任由凡人将你斬首?”
“人界自有人界的法度在,不論我是誰,既然我身處在這裏,就得按照這裏的規矩行事。”
這股子執拗勁兒怎麽像極了從前的菽離?
菽離以前也是一個刻闆的神仙,什麽都想着規矩,行事也是一闆一眼,可這不應該是長言的畫風,也不是君祺的風格……
“那我現在應該喚你秦王,還是長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