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他這個八品都能看得出來這位女上神的實力遠超過另一位上神,她的修爲已經不能以階品來衡量了。
若不是封聖得講究天時地利人和,她怕已是到了能封聖的修爲。
菽離明白她的決定很難改變,但仍舊還是不願死心:“即便你此刻阻止住了我,難道你還能将他放任在外嗎?”
下意識看了一眼君祺,崖香的雙眸呈現出了一種非要妖冶的色彩,随着她手心的火鳳飛出,她終于開口:“這件事你不必再管,否則我不會再手下留情。”
看着君祺因爲她動用了伏羲之力而倒下,她朝着黑無常點點頭:“這裏交給你了。”
轉身出殿時正好遇到辦完事回來的染塵,她掃了一眼一旁仍然還是一臉真摯的尚景有些奇怪,他難道見到妖皇替她去殺神仙都沒有反應的嗎?
收回噬骨扇将染塵拉到了一旁,她用着隻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問道:“這位神君怎麽一點反應也沒有?”
“畢竟是他同族,我沒讓他看到,也沒說實話。”
他辦事倒是一向妥帖。
“都辦好了?”
“你放心吧,這件事決定天衣無縫。”
“嗯,你幫我在這裏看着,千萬别讓菽離和那兩個凡人出殿一步,我去去就回。”
“你倒也不用急。”染塵見她難得的神色匆匆,便下意識地喊住了她即将離開的步子:“凡事都有解決的法子,最不濟也就是從頭來過罷了。”
他的寬慰很是受用,崖香微微點了點頭,便伸手抓住還在一臉茫然的尚景:“先走了。”
直接禦風而行回到西方,尚景剛落地就一個趔趄摔在了地上,她這速度趕上他平日裏的好幾倍了……在空中之時他就險些吐出來。
掃了一眼院子,她一眼就瞧見了聽見聲響從屋裏走出來的落羽,不管怎麽看,她都無法将那個猜想當真。
落羽與長言雖然是由司落分裂而成,但兩人的差别實在是太大,大到沒有一點相同。
尚景剛爬起來想要說點什麽就被崖香一掌給拍暈了過去,整個身子都陷在雪地裏。
“你将他扶去椅子上躺着吧。”
“好。”
等到落羽将尚景安置好,她這才移動了幾步朝着他伸出右手:“跟我來。”
久違的溫和,伸出的手,還有她臉色淺淺的笑意,都讓落羽覺得恍如隔世。
他太久太久沒有感受過她的溫情了。
明知他們之間會有一堵牆,他還是在看到她伸出手後毫不猶豫地走了過去,在意外沒被氣牆打開時握住了她的手。
入骨的冷意讓他有些吃驚,她的涼意不是因爲天氣冷,而是由她本身散發出來的,這是一種近乎屍體的寒冷。
被她牽着緩緩走進屋裏,明明才不過十來步的距離,卻讓他猶如走過了漫長的一生。
他在欣喜,也在害怕。
這突如其來的溫柔讓他有些措手不及,她打他罵他都可以理解,如此溫柔地拉着他倒是讓人心生恐懼。
難道她要挑這個時候對自己下手了嗎?
“落羽,替我剝個橘子吧。”
她看起來有些疲累的靠在軟枕上,眼睛卻落到了面前放着的果子。
剛剛被她松開的手還殘存着冷意,但他還是聽話地照辦,甚至沒敢開口說别的話:“好。”
小心翼翼地抽去橘子上的白絲,他拿起一瓣放到她嘴邊,見她未作猶豫地吃了下去,心中更是害怕了起來。
眼前的這個可是個十分記仇還殺人不眨眼的上神,這會兒突然願與靠近溫存,到底是爲了什麽?難道真如他所想,她是來取他性命拿走魂魄的?
隻吃了小半個她就揮手打斷了他的動作:“不吃了,挺酸的。”
“我下次一定好好地挑些甜的。”落羽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嗯。”
沒有拒絕?還能有下一次?
“師傅……”他見崖香許久都沒說話,隻好找了個話題:“事都辦得不錯,如今以我爲首的血族已經被神族三界通緝。”
“你害怕嗎?”
“隻要師傅不棄,我就不怕。”
回眸看向他,崖香的眼睛裏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如果有一天我還是得死,我一定會帶上你。”
這意思聽起來雖然不好聽,但也證明她不想留他一個人在世上的心思,心中的恐懼開始慢慢散去,落羽大着膽子靠近了她一些:“是不是遇上什麽事情了?”
“也不是什麽大事。”她突然坐起身朝他招了招手:“你過來。”
落羽再次靠近了她一些,看着她翻身躺到了自己懷裏微微一愣,轉而就伸手将她給緊緊摟住:“是不是累了?”
“嗯。”
“那就睡一會兒吧,我看着你。”
看着她沉沉地陷入睡眠之中,落羽一邊奇怪着爲何睡夢中的她還能突破這個詛咒,一邊用另一隻手順着她的鬓角延緩着她的疲勞。
看來她是真的很累,竟然還能在他的懷裏睡得着。
此刻的靠近才讓他看清她眼角的紅紋并不是裝束,而是不知什麽原因導緻的紋路,少了那雙眸子的點綴,此刻的看起來溫婉了許多。
沒有了那些仇恨,也沒有了那些防備,就像一個孩子一樣乖乖地躺在他的懷裏。
直到這一刻落羽才明白,自己無形中成爲了讓她辛苦的角色,既然愛她,應該是她分擔與她風雨同舟,怎麽就做到了這一步呢?
他讓她勞心勞神,也讓她背負痛苦,更是在她與世界爲敵時沒有及時醒悟過來幫襯,還真是該死。
即便後來想通了那些關節,也明白了自己被他人和她都利用了,但他依然覺得自己的罪責最大。
懷疑是一顆恐怖的種子,隻要埋下,哪怕沒有陽光和水分,它仍然能生根發芽長成參天大樹。
他知道當初的左麟是刻意爲之,也明白她的慘烈亦是刻意爲之,但他卻一點也不覺得她有錯,隻覺得是自己沒有保護好她。
指尖滑過崖香額頭上的印記,他輕輕俯下身子落下一吻:“這一次你要做什麽,我都跟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