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是什麽話?
難道曾經帶着自己的族人一路東逃的不是他?
爲了求取救贖甘願淪爲階下囚,甘願垂下高傲的頭顱投入她門下的不是他?
怎麽現在倒是一副沒有了情愛就會死的模樣?
“你這百年來就學會了這個?”
見她願意用自己多說幾句話,落羽的心起起伏伏地跳動,好像上次被她打了兩下之後,她的态度雖未變,卻真的願意與他說說話了。
摸了摸右眼角下被她打得無法祛除印記的傷口,他細細地将嘴邊的血絲給擦掉,這才從牆後走了出來:“若是你喜歡,我可以再學學别的。”
天氣本來就冷,現下更冷了。
回眸看了一眼這裏被她攪得天翻地覆的場景,深知神族要不了多久就會發現這裏,所以她隻能先行返回了落羽準備的那間院子。
端着茶壺喝了兩口,她看着永遠保持着三步距離的人:“神族應該快到了,你記得讓你的人去多下點絆子。”
“好。”
“那你還不快去?”
“你現在會離開嗎?”
“等瞧瞧情況再決定。”
原來方才她就沒打算走,隻是爲了去神廟搞事情而已,所以落羽低落的心情立即好了許多,急忙出去将命令給傳達了下去。
所以當崖香才喝完一盞茶的功夫,他便又急匆匆地回來了。
“出事了?”
“沒有,我隻是怕一個轉身你又不在了。”
這下她是真的有些無奈了,這落羽從前的性格就偏執,怎麽經曆了這麽多事情之後還是一點長進也沒有?
難道他的腦子裏除了情情愛愛就沒有别的東西了嗎?
若他隻是一個惟願紅袖羅帳添香的人,又怎會花盡心思盤算這麽久?又怎會在赤雲殿一直隐忍?
“你這戲過了些。”
其實落羽自己反而看得倒是挺清楚,從前身上背負太多,也受盡折磨,一朝得到溫暖便不肯再放棄,猶如有些神明一朝被拉下神壇,便再也無法翻身回去。
他遇見了這個如烈火般闖入生命的人,就注定了他會舍棄所有,放下理想。
高伯爵已死,他身上的所有仇恨都被她幫着卸了下來,所以他現在除了想盡辦法回到她身邊,其餘的再無所求。
“你若是覺得我在演戲,那大可多給我些時間,讓我好好地用行動向你證明我的真心。”
有些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崖香覺得自己真不該這麽沖動就被他發現自己能看得見他,若不是心中不忿想抽他幾下,倒是之前那種方式清淨一些。
倒也不是她一開始便能看到,而是這體内的幾種靈力越發地被聚靈草給融合,已經掌握了三種力量的她,實在是很難不看到他。
“做好你該做的事吧。”
爲了躲着他求個安靜,她直接回了一趟東方,在人界尋到了還在四處奔波的李漫辰。
“如何了?”她突然出現在一個茶攤上,端着一杯熱茶看着一旁低着頭寫寫畫畫的人問道。
“上……”見她搖了搖頭,李漫辰這才反應過來:“仙子姐姐,你怎麽來這裏了?”
“不能來麽?”
“我方才發現了有兩個神族也在這裏,爲了安全起見,姐姐你還是速速離開的好。”
“神族?來得正好。”
她微微側目,這裏的所有人都立刻停下了動作,時間猶如靜止了一般,連一旁正在倒着的茶水都停了下來。
空氣中的塵埃不再浮動,搖晃着樹影的風也消失不在,隻有一抹黑色的身影急急掠過,一把掐住了唯一能動的兩個人。
“你……你是崖香上神!”
這兩個神族曾經與她在補天縫時見過,所以一眼便認出了這個早該死了的上神。
“眼神不錯。”
“你怎麽……還活着?你不是死……”
“我沒死,不過你們要死了。”
掐着脖子的手突然長出指甲陷入了他們的肌肉裏,左側近右側出,直接橫穿了喉管。
可惜這兩個還沒來得及問爲什麽的神仙就斷了氣。
拿出一個沾了落羽氣息的杯子扔到了他們的屍身之上,崖香輕揮噬骨扇掃走了這裏屬于自己的氣息,而後特意将他們的魂魄打散,以靈火焚燒,最後再做出了一個血族的殺人現場。
滿意地點了點頭,這無論是誰來查,都隻能發現是血族幹的。
不過又要辛苦落羽來背這個鍋了。
擡手解了這裏禁锢時間的咒術,崖香重新坐回了茶攤上,看着重新動了動的李漫辰:“你說的神族在哪兒?”
“就在……”李漫辰回身想要指方向時,一下就看見了倒在血泊裏的兩個神仙,被吓得捂住嘴巴的他好一會兒都說不出話來。
上一刻還在四處遊走的神仙,這一刻竟然突然變成了兩具屍體!
看着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李漫辰這才回過神來,作勢拉起崖香就要走:“我們快離開這兒,神界應該馬上就會發現這裏,到時候姐姐你就是有十張嘴也說不清了。”
“爲何要走?”
“這兩人雖然不是你所害,但你若被發現在此處的話,他們一定會将這盆髒水潑在你身上的!”
因爲在李漫辰的感知裏,崖香一直都與他坐在那裏,就算她的修爲再高深,也沒法在眨眼之間做出一個殺人現場,而且還能臉不紅心不跳地坐在他身側喝茶。
所以見證過她被冤害過場景的他,下意識地就想要拉着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她也懶得跟他解釋即便是神界來人了也發現不了她的存在,所以便尋了個可以看得到此處的山頭看起了熱鬧。
那兩具屍體被凡人圍了起來,不一會兒就有人界的捕快來到此處将人疏散開。
“看來這人界的人要管神界的事兒了。”倒是不介意多看會兒熱鬧,反正回去西方面對落羽也讓人不自在,所以崖香便指了指一個神色匆匆且身穿官服的人問道:“這是何人?”
“以他穿的官服來看,應該是本地的縣官。”
一向都看慣了用仙術斷案的套路,她突然對人界如何審案來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