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聲音的玉狐渾身一震,腳步不穩地從案上摔了下來,臉着地趴在了一堆果子皮上。
一陣紅光閃過,一身黑色的崖香已經伫立在了他的面前:“誰讓你亂用幻境的?”
“我……我隻是想捉弄捉弄他……我沒想看你的那什麽……”
“你大膽!”衣袖一揮,玉狐穩穩地被挂在了柱子上,屁股後方陷下去了一個大坑。
“我就是想捉弄捉弄他,真的不是想要偷窺你的什……”
“閉嘴!”崖香直接揮出了一條絲帶綁在了它的嘴上,并沒有去理會那個幻境,而是走到了他的面前,雙眸中的怒色讓人害怕:“你都看到了什麽?”
“我……”
以前雖然崖香也打過他,但是還從未用過這樣的眼神看過他,仿佛他就是那些被她吸食的魂靈一樣,不存于心也沒有半點恻隐之心。
“說!”
“我就隻看到落羽他……他十分想要得到你的諒解……”
“還有呢?”
她的指尖已然躍出了火光,玉狐很明白那些火光很快就會變成燒焦他皮毛的東西:“沒了……真的沒了,還沒怎麽看你就來了!”
指尖上的火焰驟然變成了一隻雛鳳,直接躍入了玉狐的額心,她不僅洗掉了他的這段記憶,更是将他布置幻境的力量給封了。
他最近太過放肆了,竟然敢窺伺起了她,即便她深知幻境中的那一切都是假的,但隻要挂着她的臉,就不可以被其他人所亵渎。
轉身揮袖解開幻境,曾經也會讓她迷了心的幻境如今竟然經不起她随手的一擊就化成了斑駁點點消失在了空中。
落羽捧着已經化爲星點的幻境崖香愣了好一會兒,終于體會到她當初捧着化爲水的水神時有多痛。
“師傅……師傅……”他輕聲低喃着,後知後覺的他竟然沒有發現真的崖香就在這裏。
将已經暈過去的玉狐提着脖子帶走,她就這樣視若無睹地錯開他走了出去。
直到落羽聞到了獨屬于她的那份梨花香傳來時,才發現真的她在此,來不及猶豫地他急忙伸手想要拉住身側的裙角,但是毫不意外地,他在此被彈開。
是啊,他怎麽忘了她看不見他,他也碰不到她。
“師傅……”撕心裂肺地朝着她背影喊了一聲,那抹黑色還是未做任何停留便離去。
隻是未能看到正臉的落羽沒能發現,因爲他的這聲喊叫,她似乎微微側目了一下。
*
菽離本來和染塵正磕着瓜子下着棋,想法深遠又作風正派的染塵似乎很對菽離的胃口,他與他不過見了幾次之後,就已經成了摯交好友。
隻是菽離不知道,染塵這個人很容易和人成爲朋友,也很容易讓人感受到他的細心和溫暖,隻是這其中到底有幾分真心,那就隻有他才知道了。
沉睡中的玉狐被崖香直接扔到了菽離的懷裏:“看好他,再敢惹事我就扒了他的皮!”
“他又怎麽惹你了?”染塵手裏撚着一枚棋子擡眸看向她,滿臉都是忍不住的笑意:“怎麽又被你弄暈了?”
“總是管不好自己好奇心,若不是看在過往的情分上,我早已經将他給剝皮抽筋了。”
“看來這次比上次嚴重。”染塵意識到她是真的發怒了,急忙讓菽離将玉狐給帶了下去,省得她看了礙眼:“别生氣了……”
“這小狐狸竟然敢窺伺起了我的事,真是找死!”
“不對啊……以你現在的修爲,他的幻境是困不住你的,怎麽就窺伺到了你的事呢?”
見染塵一本正經地看着自己,她下意識躲閃了一下眼神:“你什麽意思?”
“讓我來猜猜,是他用幻境困住了别人,然後在别人的幻境中看到了你對吧?”
這人就不該叫什麽染塵,他如此細膩的心思,幹脆叫心細如塵罷了。
“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隻想你能正視自己的内心……你到底是生氣玉狐窺伺到了别人幻境中的你,還是生氣他窺伺的是那個人。”
崖香一時也語塞了起來,她方才的确是有些被怒氣沖昏了頭腦,竟然在一時之間忘了思考自己到底生氣的是哪一方面。
生氣玉狐窺到了自己是不假,但還不至于讓她出手封印了玉狐的制幻能力。
被他這樣一說,她覺得這個地方也待不下去了,急忙起身:“我回西方還有事,先走了。”
“好。”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染塵手中的棋子終于落下:“唉……人們總是口是心非不敢面對自己,殊不知這樣會錯過很多東西啊……”
*
尚景終于填飽了肚子,正躺洋洋地躺在廊下看着外面的雪景,此刻的風雪正大,天空中飄零着無數雪花,将視野裏的一切都染成了白色。
靜得沒有其他聲音的院子裏,隻能聽見雪落下的聲音,窸窸窣窣像是有人在耳邊低語。
他不禁哼起了曲子,是一種從未聽過的小調,在這漫天大雪中顯得格外突兀。
院子們突然被人打開,一個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師傅……”
尚景難得的甯靜被打破,他皺着眉頭看了一下:“上神還沒有回來。”
“還沒回來……”他看着自己踩下的那些腳印,凄然的臉上閃現着痛楚:“是啊……她又不會着急我的事。”
“你們……”
尚景沉重地歎了一口氣,其實他還蠻喜歡這位羽公子的,畢竟能以一個血族之身修成正果,如今還有着比自己還有強些的靈力和修爲,不僅僅是崖香教導有方。
他自己應該也吃了挺多的苦吧……
别的神仙都要修煉幾萬年方得這些成就,而他隻需要跟在崖香身側修行不到千年,就已經有了如今的成就。
若是他一早就選擇了這條路,如今是不是就比他師傅還厲害了?
尚景不知道的是,落羽的确是承受了很多,隻是他承受的是從小就被反複實驗的折磨,還有被人算計的身心俱疲。
雖然不及修煉萬年來得輕松,但卻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