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羽手忙腳亂地跑去小廚房做了幾道從前她最愛吃的點心,這些他日日都在做的東西今日居然也有些生疏。
他一邊希望能通過這些東西讓她記起他的好,一邊又害怕她不肯動這些東西。
所以在心事慌亂之際,竟然覺得這些日日都在做的東西十分陌生。
當他提着食盒回到院子隻看到尚景獨自一人坐在躺椅上喝茶時,手裏的食盒沉重了好幾分:“師傅她……”
“上神她有事出去了。”
“你怎麽沒與她同路?”
“上神讓我留在這裏看看有沒有什麽能幫上忙的。”
尚景的眼睛一直緊盯他手裏的食盒,肚子也不争氣的餓了起來,雖說神仙是真的很抗餓,但是他連日奔波,已經許久沒有吃什麽東西了,這會兒聞到了食物的味道,也難免失了神仙該有的清冷之姿。
“這個是給你們準備的。”
落羽将食盒遞給了他,因爲他知道崖香這一離開也不知幾時才能回來。
“謝了!”尚景高高興興地打開食盒吃了起來:“這手藝真不錯,看來羽公子請了個東方的廚子?”
“都是我做的,你若覺得好吃,改日我再做些來,你也好拿給師傅她嘗嘗。”
崖香不論是在傳言還是在現實,都讓尚景存有一種壓力,所以那些不敢問的問題也隻好抛到了落羽身上:“對了,我想問問爲何上神看不見羽公子呢?”
落羽掩在袖中的手指猛地抓緊,他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掙紮:“你不知道原因?”
“上神不願提及,我從前打探的事迹裏面也沒有這一節内容……”尚景喝了一大口茶咽下嘴裏的東西:“你們不是師徒嗎?怎麽顯得這麽陌生呢?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對于崖香的事,他一向都特别好奇,生怕自己錯過了任何一個關于她的故事。
即便眼見過她殺人如麻的樣子,但他還是忍不住好奇這個太過傳奇的神仙。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太過好奇不是一件好事?”
“怎麽又是這句話……”
“行了,你先歇着吧,我去辦事了。”
他還有許多善後的事沒做,如今她來了,他可不想連她的這點交代不能完成。
起身到了宮殿外,看着正在灑掃“戰場”人,他随手挑了一個拉過來,仔細地看着他的眼睛:“告訴我你剛才看到了什麽?”
就在他想要消除那人對崖香的記憶之時,驚奇地發現他的記憶竟然已經被洗過,而且隻把關于崖香的那部分給忘了。
這是誰的手筆?
除了他之外,有着能如此不露痕迹地抹去一個人的記憶的,就隻有她。
難道她剛剛說的辦事,就是來消除這些人的記憶的?她不是想讓他來做這件事的嗎?
心中一陣鈍痛傳來,難道她方才隻是在自說自話,而不是在給他交代?
連這樣的機會也不肯給他?
下了這樣一個隻讓他看得見她,卻無法靠近的詛咒之後,她現在還選擇了無視……這還真是對他最殘忍的懲罰。
“不會的……不會的……她不會的,她心裏一定還有我的位置……不會無視我的……”
“侯爵你怎麽了?”被他拉來的那人一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問道。
“沒事,你繼續打掃吧。”
精神有些恍惚的落羽跌跌撞撞地找到了諾茨,正好看到崖香正在用着伏羲之力修改着他的記憶。
赤紅的火鳳在她身側流轉,滿身紅光的她眼睛裏一片死氣,但額間的火色印記卻十分鮮豔。
現在的她的确有些不一樣了。
不止是容顔,更是氣質。
她少了很多作爲神仙的仙氣,卻多了一些似魔似鬼的陰氣,不作任何猶豫的出手,毫不介意暴露實力的使用着伏羲之力,一點也不像她從前的樣子。
即便她一直都是個下手快準狠的,但在關于伏羲之力的問題上,她總是會刻意隐藏,甚至還會避免使用。
現在卻……
“師傅……”下意識地喊了她一句,回答他的自然是毫無反應。
諾茨的記憶被消除後,就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禁閉的雙眼在提醒着落羽,他此刻沒有可以傳話的人。
毫不猶豫地朝着她跑去,氣牆立刻出現,将移動速度很快的他給彈了回去,巨大的力量直接将他打出了有一丈之遠。
倒在地上用力地咳了咳,落羽費力的起身擦去了嘴角邊的血絲。
從前隻覺得能見她一面就好,如今見到了卻又奢望着能與她說說話,拉拉手。
欲念總是無窮無盡,他對她的渴求亦是如此。
但就在他摔在地上的時候,崖香卻無意地朝着他的方向轉了轉,看到了不遠處的伯納德。
伯納德本來拿着一個黃土制成的瓦罐走過來,見到諾茨和落羽都倒地的場景後,突然就失手砸了手裏的東西,轉身準備跑開。
饒是他速度再快,也還是在邁出兩步後再也無法移動,身後寒冷的氣息驟然靠近,崖香一身黑衣如鬼魅降臨。
垂眸看了看瓦罐裏的東西,她的嘴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跑什麽呢?”
“上神……我可是忠心不二的人,你可别殺我。”
“誰說本尊要殺你了?”崖香右手拿着的噬骨扇輕點他的眉心,在看到了他的記憶之後皺起了眉頭:“果然都不是簡單的人呢。”
落羽費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看着崖香與伯納德站着的身影,突然心生羨慕,連他們都可以與她說說話,爲何他就不能。
将伯納德的記憶也清除了之後,崖香便轉身幻煙離去,絲毫沒給落羽多看幾眼的機會。
待落羽想要追出去之時,已經再無無法尋到她的氣息。
很是奇怪,她怎麽現在連氣息也不太一樣了?若不是見到了她的臉,他還真以爲是一個魔族路過……
想到當初補完天縫之後,是魔君帶着她離開的,他的臉上忍不住出現了一絲憤恨,怎麽這百年來隻顧着憂傷,卻把那個人給忘了。
一個亦是消失了百年的魔君,怎麽就被他給忽略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