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什麽方法我都試過了,根本出不去!”
見她連瞳孔都在放大,黑無常急忙伸手按住她的肩膀:“都還沒有開始嘗試呢,别着急。”
“我試過了!我什麽都試過了!我試了幾百次了!什麽都沒用,去哪兒都沒用!”
見她情緒越來越激動,白無常也按着她的另一側肩膀歪着頭看着黑無常:“老黑,我怎麽覺得她和你說的不是同一件事?”
“崖香你冷靜一點告訴我,你說的試過幾百次是什麽意思?”
“我們陷入了一個死循環之中,每次都會走入同一個墓室之中,一個被封死出不去的墓室之中……”
“每次?”
“因爲每次都隻有我記得。”
白無常擰着眉毛想了想:“你的意思是我們一直在重複着某條路去往一個被封死的地方,但每次重新開始的時候隻有你一個人記得?”
“嗯。”
黑無常見她已經冷靜了下來,也松開了自己的手看向她遍布着傷痕的手掌和手腕:“這些也都是你每一次經曆的時候留下的?”
“嗯。”
“來,這次換個人割。”
毫不猶疑相信她的黑無常立馬準備去抓來玉狐,但卻被崖香阻止了:“沒用的,每個人都試過,不但記憶留不住,連傷痕也留不下。”
白無常跟着坐到了她的身側,他看着自己半透明的雙腳:“每次都隻有你一個人記得應該很辛苦吧?”
簡單的一句話卻讓她的心情松了一些,他們每一次都選擇毫不猶疑地相信她……
“真不記得也好,擁有記憶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黑白無常作爲魂體自然不能與有真身的任何人或事接觸,卻唯獨和她除外,所以白無常毫不客氣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來,借給你靠靠!”
他的身體很冰涼,周身也散布着令人發抖的寒氣,但此刻這股沁人心扉的寒冷卻讓崖香很是安心。
黑無常看着這個場景也沒有吃味,畢竟他了解白無常,他和自己一樣,一直都把她視作自己的妹妹,一個要強卻令人心疼的妹妹。
“不要擔心,這次我們不會再回去。”黑無常環視了一圈甬道内:“每次觸發循環的契機是什麽?”
“破界之時,循環就會再次開始。”
“那這次我們就不去破它。”白無常扯着聲音說道。
“不破的話,我們就會被一直困在這裏,要麽是這條循環的甬道,要麽是那間封死的墓室。”
“沒事,至少這次我們都記得。”
白無常難得安慰人,但确有奇效,一下就讓心生溫暖的崖香思路清晰了起來。
她必須得好好想想,這麽多次裏面是否有一次不一樣的,答案當然是有,那便是第一次!
那次他們看到了長言的真身,她也在拿走錦盒後看到了那具屍身變成了自己……難道問題就出在那裏!
沒錯,就是從第一次之後,她便開始不斷地循環着。
突然有了力氣,她一下撿起噬骨扇,按照記憶裏的路線一向砸開了那面牆,找到那間耳室,再找到機關打開甬道,然後繼續砸着牆……
尚景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害怕:“上神這是怎麽了?”
黑無常卻不回答,而是上前去幫忙,一直到了第九堵牆前面時,她終于停了手。
“就是這裏,一切就是從來過這裏後變得不對勁。”
“裏面是什麽?”
“一個棺椁。”
“棺椁裏面呢?”
她已經知道了自己該做什麽,所以在那之前她停了手,想要讓自己接受這個事實。
若是那真是長言真身,那麽隻需要拿回落羽身上的魂魄他就可以回來,但如果要留下那具真身,那麽他們就會繼續在這個循環裏走下去。
選擇救他們出去,還是選擇毀了他的真身,的确很難抉擇。
玉狐縱身一躍,就直接撞開了那堵牆,他率先踏了進去:“本狐來給你們打頭陣。”
牆破了,她也就沒了選擇。
這堵牆,就像是她與長言多年來的默契,他選擇護了她,她卻選擇了護了更多人。
如果他還有神識,一定能夠理解她的做法,他不是最順着她的意嗎?那麽一定能夠明白,隻要她還在,就一定還會找到其他辦法救回他。
但她終究還是算作負了他,負了他魂飛魄散替換自己,負了他多年來的養育之恩,負了他不在之後仍然一次次救她的恩情。
她這個徒弟當得真不是個東西。
與對落羽相比,她可以負了天下人,也未曾想過去負他,但對于自己的亦父亦兄的恩師,她卻沒了選擇。
看着玉狐将棺椁打開跌坐在地,看着黑白無常凝神站在一旁不吭聲,看着尚景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
她終于堅定了信心,擡手将噬骨扇幻爲一把長劍,腳尖離地直接躍到了棺椁旁。
看着裏面躺着的那個人,她雙眼一閉,将劍用力地插入了他的胸口,噬骨扇乃鬼界之物,不論是神身還是魂魄,都會化爲一片虛無……
黑白無常都不忍心地别開了頭,甚至還退遠了一些,生怕再給她造成任何壓力,而玉狐也隻是張了張嘴,最終什麽話也沒說出來,拉着尚景跟着退開。
她需要去做這件事,更需要去面對這件事。
他臉上的面具突然滑落,緊閉着雙眼突然睜開,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對不起……”
話還未說完,棺中之人突然坐起,雙手用力地掐上了她的脖子,嘶啞得聲音猶如萬年腐木:“爲什麽……”
尚景想要上前去幫忙時,卻被黑無常給攔了下來:“這件事隻有她去做。”
“爲什麽?”
“在這裏,隻有她有資格動手殺他。”
這具神身裏似乎還藏着他的神識,所以他僵硬地扭了扭頭,掐着她脖子的手松了松:“香兒……快動手!”
“長言……”崖香盛着眼淚的雙眼看着他,他還是他,替她着想的他:“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選擇。”
但是他似乎還有着另一股意識在神身之中,所以轉瞬之間又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子:“爲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