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有了這麽一個冠冕堂皇的好借口,倒是讓他真的無法拒絕。
伯納德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血族要的不僅僅是反抗神族和振興,更想要的……你知道的。”
“他已做到能站在陽光下,那不是最好的證明嗎?”
言盡于此,兩人都不必再過多的言辭交鋒,所以諾茨很容易就得了他的首肯,勢必要将權利重新安排在落羽的身上。
而此刻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安排好了命運的落羽已然到了東海之濱,站在一座有些荒蕪的島上。
即便他現在修爲不夠,但以他了解的天後實力,若真打起來他未必會輸,更何況他如今急需一個宣洩口,讓他心中失去崖香的劇痛得以緩解。
幸好,她是藏在海底,也幸好,他身上的是水神魂魄。
纖長的手指緩緩滑出衣袖,他單手掐訣無需念咒,便已經将這裏的水向兩側排開,露出了下面的水晶宮。
崖香曾經讓染塵和玉狐在這裏留下過幻境封印,所以這位天後便住在這幻境之中,全然不知自己竟然身在水晶宮。
方才玉狐在與落羽打架之時,在他身上藏了一根狐狸毛,足以讓他能夠不被幻境影響,可以看清這裏的全貌。
看着這氣勢恢宏的水晶宮頂,見識頗多的落羽也不禁稱奇,凡人有金屋藏嬌之語,這海底也有些水晶藏嬌的意味。
不慌不忙地擡腳飛了下去,他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正宮裏的天後,她此刻正拿着一塊小木條摸着自己的指甲,明明做着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她卻偏偏要弄出參加盛宴的陣勢。
還真是一個做作又喜歡排場的女人。
右手的食指引出一股水流,那股藍色的水流像一條蜿蜒的長龍攀爬進去,拉扯上了她的手臂。
“長言?長言!”見到這股水流異常激動的她急忙扔開手中的木條,朝着水流的來處看去。
隻見落羽一身白衣立于上方,在水晶和幻境的影響下,有些看不清他的臉。
在天後的眼中,這裏不過是一個水下建築,總計不過三間屋子,但在落羽的眼中,這裏卻是一個氣勢恢宏的宮殿。
所以她擡頭看向落羽時,隻覺得他是遙站在空中。
“長言?長言是你嗎!真的是你嗎!”她的腳步有些踉跄,也顧不上手上被水流纏住的刺痛感:“她還是讓你回來了嗎!”
聽到這話,落羽十分厭惡地皺起眉頭,他飛身躍下房頂,看着距自己五步之遠的人:“看清楚了,我不是他。”
見到落羽的臉,她微微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來崖香收集走的魂魄許是真的用在了這個人的身上。
收回了那些驚喜,她的嘴邊泛起冷意:“原來是個替代品。”
“你說誰是替代品?”
被人一下戳到了痛處,他下意識地收緊了手中的力量,将她的手腕硬生生地扯出一條血痕,血液順着水流滴下來,融進腳下的水晶之中。
“你就是崖香那個徒弟吧?”天後絲毫不介意手上的痛楚,她甚至堅信自己可以不用武力就解決當前的困境:“早就聽聞她對徒弟愛護有加,原來是因爲這個原因。”
明明知道她說的原因是什麽,但落羽就是忍不住想問:“什麽原因?”
“因爲你像水神,哦……不對,應該是說你因爲有水神的魂魄,所以很像他。”天後垂眸看了一眼手腕上似乎有些松動的水流莞爾道:“她同我一樣呢,對水神心心念念,永志不忘。”
手中的水流突然散成一攤落在地上的死水,落羽幾乎是眨眼之間就掐上了她的脖頸:“我不許你诋毀她!”
她都不在了,說這些話還有什麽意義?
“這哪是诋毀?”天後突然就着他的手前進了一步:“是她讓你來殺我的吧?想永絕後患嗎?”
“不是她讓我來的。”
“我還以爲她會讓她最放心的這個徒弟來做這件事呢……畢竟假死之事可不能讓别的人知道呢。”
“假死?”落羽的手突然松開了她,不停吞咽着心中驚懼,但面上還是強裝着鎮定,假意撇開着話題:“你怎會也知道這件事?”
“說起來,這件事我也出了不少力呢,能讓她魂魄不散還能汲取天地能量的玉棺,還是我給她送去的呢。”
已經收回袖中的手止不住的顫抖,落羽此刻完全聽不進去她說的話。
她是假死?
所以這一切都是假的?她還活着!
他已經不想去計較她爲何要這樣做,爲何要瞞着他,他隻知道隻要她還活着,他就可以什麽也不管什麽也不顧。
他甚至連心中那被算計的念頭都不去計較,隻要她還活着。
這猶如晴天霹靂般的消息震的落羽後退了好幾步,天後以爲他是因爲自己是長言替身之事而感到驚懼,所以急忙繼續說道:“她對長言之心昭然若揭,全天下都知道她的心思,你怎麽會不知道?”
見他沉默不語,還以爲他已經聽進去的天後繼續趁熱打鐵:“不過也沒關系,你大可做你自己,隻要她不在了,那麽也沒人再想複活長言,你就可以永遠享用……”
已經反應過來的落羽重新掐上了她的脖子:“你以爲這樣就可以挑撥我和她嗎?你未免太天真了。”
對于水神這件事,他早已看得清楚明白,隻要她還活着,他可以什麽都不再計較,哪怕她遲早有一天要讓水神回來。
況且他隻相信她說的話,她說過想和他在一起,也說過拿走魂魄後想要将神身給他,那就足以證明,她對水神隻是報恩,對他才是愛情。
心中的想法從未有過的堅定,落羽的手不停地收緊,在這頃刻之間,他就已經想明白了玉狐來的用意。
她想要他幫忙殺了眼前這個人,不僅僅是天後威脅到了她,更因爲她假死之事遲早都會被天後給抖落出去。
假死,肯定是有她的理由,一直隐瞞也可以想得到原因,她不僅還願意相信自己,還将這麽重要的事情交給他做,所以這件事,他一定得替她圓滿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