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後來的碧落行事的确有些讓人不解,但他不是知道她留下碧落有用嗎?
爲何還要這樣做?
在他心裏,可能最重要的還是他自己的執念吧。
她靜靜地看着地上無法腐壞的屍體,右手的噬骨扇輕輕動了一下,還是将她化成黑煙,讓她可以乘着這鬼界的陰風而去。
也算是對她一萬年來的忠誠送個行。
又少了一個。
被鎖住的蘭斯動了動耳朵,輕聲問道:“是誰?是伊桑嗎?”
崖香不語。
“是不是考慮清楚了?”蘭斯擡起根本看不見的雙眼:“隻要我們通力合作,别說獲得玲珑心永遠站在陽光之下,便是這整個東方大陸都是我們的囊中之物。”
她還是沒有說話,隻是用着一雙似利刃般的眼睛緊盯着他。
“還在猶豫?不過是個女人罷了,等你掌控天下的時候,什麽樣的女人沒有?更何況這個叫崖香的上神太過強勢,哪有作爲一個女子溫柔體貼的樣子?”
要不是現在不能殺他,她倒是真想讓他嘗嘗這鬼域酷刑的滋味。
許久都沒等到回答,蘭斯又大聲喊了一句,得不到任何反應後的他脫力地垂下了頭:“快來了吧,那一天應該快來了……”
崖香心中的失落也瞬間消失不見,她又記起了異世錄裏給她的答案。
落羽一開始的确是沖着自己的玲珑心來的,即便後來她用自己的修爲讓他得以站在陽光下,他仍舊還是自己在打算着永浴陽光。
且之前的經曆讓她誤以爲天機有誤,但異世錄卻說這一切或許有人爲推動,有心思算計,但結局就是結局,且是無法更改的結局。
那麽長言看到的也許是他的結局,而不是她的,但正是因爲他看到了自己的死劫将至,所以才會如此義無反顧吧。
但這又何嘗不是他的死劫呢……
既然天都注定要她死,那她便坐實了這件事,置死地而後生,樹妖的話總算是徹底明白了。
慢慢飄到了鬼君殿,她遠遠地看見落羽正在與諾茨說話,爲了能掌權,他竟然叫來了西方的人,當真是野心不小。
幸而現在的他還未對長言魂魄動手,所以崖香也暫時不打算處置他,若他能懂得迷途知返,尚且還能給他一個機會,若如不回頭,她也定會給他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讓他不僅能看清他自己的真心,還會讓他不論生死永收痛楚。
避開了他的耳目潛進寝殿,她将袖口裏的狐狸毛幻成了一個玉狐肉身放在了角落之中,又轉回一旁看着落着封印的異世錄。
她此刻真的很想毀了它。
都是因爲這個東西,東西方大陸都亂了起來,她本該閑散安逸的日子也變得混亂不堪。
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她立刻掩了氣息退到角落裏,正好瞧見鬼鬼祟祟跑進來的左麟。
他用着右麒才會用的神族術法在這裏布下了不少結界,每一個似乎都是針對着落羽而來,細細密密地數過去,竟然有百來個之多。
隻是不知,現在的他到底還有幾分從前那個左麟的樣子。
“左麟。”她驟然現身喚了一句。
“尊上?”她的出現吓得左麟後退了好幾步,一臉緊張地看着自己布下的結界。
崖香有個猜測,若是左麟吞噬了右麒的魂魄,那麽他們兩個就會合爲一體,是否也證明了眼前這個人應該是右麒未曾剝離魔性時的樣子。
至于右麒的部分性格和記憶也的确會在他身上體現,那麽現在的他并不能簡單稱之爲誰。
又失去一個忠将。
但這樣一來,他倒多了更多可以利用的地方,所以崖香也沒有去責問他,而是故意交代了他一件事,讓他趕緊去魔界一趟。
等他走後,她才細細地将所有結界解除,再擰了一束自己的頭發放在寝殿的橫梁上,以作監視作用。
安排好了這一切,她這才慢慢地走了出去,在準備離開鬼界之時,她聽到了落羽的聲音,他輕輕地喚了一句:“師傅……”
本以爲自己被他發現了,但當她轉過身之時,卻看到他隻是對着案上的一副畫在說話。
那是之前他閑暇時爲自己作的畫,雖然水平不怎麽樣,但的的确确也描繪出了她的樣貌。
見他如此,她忍不住走了回去,站在距他五步的地方看着,見他用手指臨摹着畫上之人的眉眼:“師傅……何時我們才可以不再是師徒。”
她的心中有一瞬間的動容。
“不論我做任何事,都隻是想讓你的選擇隻有一個,那就是我。”
害怕自己會心軟,她立即轉身消失在了原地,隻留下落羽一人看着那幅畫出神。
回到妖族封印外時,她并沒有急着進去,而是尋了一處僻靜之地獨自待着。
一直藏在袖口中的左手還是毫無知覺,甚至連擡起來也很是困難,但右手拿着的噬骨扇卻沉了幾分。
她現在需要獨自一人好好地想想。
想想自己到底除了這顆玲珑心,還有什麽是值得這天下人圖謀的。
血族想殺她,神界不容她,魔君也與她決裂,暗處還有一個荒古魔猿虎視眈眈……好像并不是每個人都是朝着她的這顆心而來。
即便她修爲高深,也不至于被人忌憚到這種地步,除非他們知道她有其他的能力……
一想到這層,她又回想到此前回到上古時期時的事情,在那裏,她用的是火神的身份,而真正的那個火神在與荒古魔猿一戰後消失了十萬年。
而她的年紀又與那位火神消失的時間相同。
難道,她還真與火神有什麽關聯?
就像她的身世一樣,她從何處來無人知道,她是因何而誕生也無人知道,隻有她自己知道,她的真身是由伏羲琴而鑄成。
所以她身負伏羲之力,也能幻出實體伏羲琴,甚至她天生有着屬于伏羲琴的迷惑人心的本事。
想來,隻有解開伏羲琴的秘密,才能解開她的身世之謎,這樣才能知道這些人到底爲什麽這麽容不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