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被泥沙沖刷出來的路很長,長到玉狐整整走了半個時辰都沒有走到盡頭。
他看了一下自己爪子上的泥土,想抱怨又害怕身後那個臉上已經結冰的女人,所以隻能含糊不清地嘟囔着聽不懂的語言。
好在一刻鍾之後他終于看到了點别的東西,是一個白乎乎的聲音在前方飄來飄去。
“這……這是水鬼嗎?”
“鬼都在鬼界,這裏怎麽可能有。”崖香冷冷地回答了他一句,徑直朝着那個身影走去:“等了多久?”
染塵搖着一把羽扇轉過身來:“到也不久,許久沒有見過外面的世界,再給我多一會兒的時間欣賞也是極好的。”
“可惜了,暫時隻能讓你來這海底世界轉轉。”
“我知道上神已經盡力了。”
玉狐的眉頭都皺成了一團,他十分不解爲何崖香要與這妖皇合作。
妖者,性子多疑,詭詐難辨,天生有克制神族的能力,她去招惹這個妖皇,當真是不想活了?
想到自己前不久還揪了狐狸毛給她,不禁有些可惜。
崖香垂眸看着腳下的泥道,右手的噬骨扇突然綻出光芒,回旋飛去半空之後猛地向下蹿去,竟是将那些泥都給卷了起來,露出了深埋下面的東西。
玉狐探着頭看了看,見下面的好像是水晶做的東西,所以便跟着用爪子刨了刨,發現腳下到處都是水晶。
甚至發現了它們是一個巨大的建築體。
“這下面埋了什麽?”
“水晶宮。”
染塵揮了揮手中的羽扇,那些泥土便朝着一旁飛去,将下面的建築露出了半數之多。
他看着這規模宏大的宮殿感歎道:“原來世上真有人魚一族?”
“嗯,隻是不知滅種沒有。”
她的左手從始至終都沒有動過,但右手卻沒有閑着,掐了一個風訣,将整個水晶宮都露了出來。
兩人一狐站在宮殿頂上,細看着下方的建築,雖然被泥沙掩埋已久,還是能看到從宮殿裏面冒出來的光華。
這麽久過去了,這裏的夜明珠仍舊長明,隻是不知這些都是夜明珠的功勞,還是那些人魚族的。
見她準備要跳下去,染塵急忙出手制止:“雖然你已是上神階品,但這樣的事還是讓一個男人先來。”
“還男人……明明就是個男妖精。”玉狐小聲地嘀咕着。
哪知這看似斤斤計較的妖皇聽到這話并沒有與他争論,而是十分優雅從容地跳了下去,仔細打探了一番後才傳出話音:“下面安全,可以下來。”
玉狐也隻好幻出人身來,跟着崖香跳了下去,在上面是就已經發現了這座宮殿的宏偉,如今到了下邊,更是讓他大開眼界。
這裏相比天宮的話,也差不到哪兒去。
崖香按照記憶裏的路線來到當初她斬殺柳絲絲的地方,看着被半掩在沙土裏的白骨搖了搖頭:“看來這裏經曆了一場不小厮殺。”
明明是她做的事,偏偏能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來,也是一種本事。
染塵的關注點卻不在這上面,他拿出一塊錦帕在手裏,拿起了一塊骨頭看了看:“這明明是人身,怎麽還有蛇骨?”
“或許是他們與蛇厮殺過?”崖香開始胡編亂造了起來:“還是說人魚一族的尾巴骨就是這樣的?”
若是柳絲絲還在,定會被她的演技給深深折服。
“魚尾斷不會是這種蛇骨的形狀。”染塵顯然對這個東西很是好奇,哪怕他生來就極愛幹淨,還是忍不住放到鼻子前嗅了嗅:“倒是有一點妖的味道。”
“你是聞見了自己的氣息吧?”玉狐忍不住挪揄道。
不知怎麽回事,他就是看這個妖皇不太順眼,即便落羽出手害了他,他依然覺得他還是要比染塵好一些。
“妖?”崖香見此行帶染塵來,果然能有收獲,急忙引導着他的思維:“可人魚一族不應該有妖氣才對,而且這些屍骨看起來都隻有上半身,難不成他們是人身蛇尾的怪物?”
聽她如此說來,染塵倒真的有了思路,随手将那截蛇骨扔開,他又重新拿出一張新的絹帕擦起了手:“人身蛇尾的怕不是人,也不是人魚。”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麽?”
“在我們妖族有一個傳聞,在上古時期,妖還未能成人形之時,有一脈修煉得即将有神身的族類被換作巫族。”
見她聽得認真,玉狐也來了興趣,在一片空地上尋了一個座椅所轄後,撐着頭細細地聽着故事。
“他們術法高深,靈根也慧長,所以創立出了許多新的修煉術法,俗稱巫術。”
“可這巫術違背了天理循環,爲上蒼所不容,所以那一脈的巫族最後都死于非命,一個不留。”
“就沒了?”玉狐問道。
“嗯。”
“我還以爲能有什麽好聽的故事呢。”
崖香卻聽出了其中的端倪,且不論這所謂的巫族到底是真是假,就是染塵說的這個時間線都有問題。
上古時期她可是去過一遭,在那段時間裏,司落時常會跟她絮叨這天上地下的稀奇事,但唯獨沒有提到過巫族。
如果真的有這個族群,那她何必還費力去殺柳絲絲呢?
“傳說終究隻是傳說,信不得真的。”
染塵知道她不信倒也不惱,隻是回過頭看着她:“巫族最引以爲傲的一個術法叫做起死回生,但恰恰也是這個術法害死了他們。”
這倒和柳絲絲的話接了起來,或許在柳絲絲還是凡人時,就是去見了會使巫術的人,所以便以爲他們都是神吧。
想到此,她心裏終于有了一個底,這所謂的起死回生之法她已經知道方法,但她卻不會去用。
絕不是因爲她不忍殘害蒼生,而是她怕遭報應反而害了自己。
就像巫族一般,他們都不願自己輕易死去,所以紛紛逆天而行,不停地用着這個術法拯救着自己。
該死的沒能死,不該死的也死不了,于是,他們最終紛紛死在了這個所謂的起死回生之術上,将這個救命的法子變成了害人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