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以來,白無常也算是習慣了玉狐清奇的腦回路,所以也不去細想他話中的意思,隻是拿着鐵鏈起身:“我還是不放心,還得再去找找。”
這一次,他打算直接去西方地界看看,把所有抓鬼的事情都交給了黑無常去做。
……
崖香這幾日過得總算是舒心了些,因爲她發現落羽現在的性格是吃軟不吃硬,隻要自己不與他置氣,他倒也順着她,隻要不出這間屋子,其他的要求都盡可能地滿足。
譬如那充滿血腥味的藥,她隻需皺皺眉頭說聞着想吐,他便再也沒有端來。
就連一開始空蕩蕩的屋子,也終于被填滿,他讓諾茨搜羅來了許多書,又挑選了她能認得的文字再給她送去。
就連她開口想吃些什麽,也是日日送到。
就這樣,她悄悄地摔碎了一個盤子,然後撿了一塊碎片藏在了衣袖之中。
每到入夜時分,就借着身子不适要早些休息的借口,一次次地在手肘内側割肉放血。
口子不能割得大了,以免被他發現,但又不能割得小了,否則放不出血,零零散散地攢了許久,終于裝滿了一個喝水杯子的量。
但落羽似乎察覺到了她在做什麽,就在她準備再次以血畫陣時,他竟然說要帶她出去走走。
第一次離開這間屋子,外面的陽光讓她有些站不住腳,風中飄來的一股檀香味道更是讓她覺得頭暈。
扶着他的手慢慢走出宮殿,她看見了外面的風景,與東方不同的是,這裏少有小販,更多的是開闊的土地。
雖然她換上了這裏的服制,還是被路過的行人一眼瞧了出來,那人立即扯着身旁的同伴:“這女人不是我們這兒的人吧?”
“看樣貌的确不是,但她那雙眼睛好瘆人。”
“沒錯,紅色的眼睛可是魔鬼,是會吃人的。”
因爲沒了靈力,她沒能聽懂他們在說什麽,隻好轉向落羽:“他們是在談論我嗎?”
“他們覺得你的眼睛甚美。”
即便她聽不懂,也能看出這些人臉上透着懼意,不過她從來也沒有在意過别人的眼光,所以也不願去計較,隻是看着遠處山上的神廟:“我想去那裏看看。”
“那個地方不安全,就在這四處走走吧。”
未等她反駁,落羽便牽着她的手朝着神廟的反方向走了出去。
一路上,再也沒有遇見過生人,本來就安靜的道上更是冷清得連說話都有了回聲。
“你們這兒的人呢?”
“許都待在家吧。”
方才他在聽到那些人談論她時,便已經暗暗示意諾茨将那兩人悄悄解決掉,幸好早在帶她出來之前就清理完了前路上的所有人。
他更喜歡這樣安靜地與她獨處。
走了沒一會兒,崖香便借口累了,找了一個風景還行的地方坐下歇息,她看了一眼落羽一直放在自己身上的眼神突然問道:“落羽,你覺得真正的愛是不是應該去奉獻,去給予?”
“愛不是奉獻也不是給予,而是自私的霸占,是爲了讓所愛的人愛自己,而不擇一切手段。”
眼見着開解無望,她覺得自己這個師傅做得有些失敗,怎麽就沒教出一個能悟大道的徒弟呢?
或許還真是平日裏忽略他了,所以才讓他沉淪在這種極端的情緒中。
等到她将他體内的長言抽離出來,定要好好地讓他修習術法,領悟真正的大道。
修煉之事根基最重要,若是根基不穩,即便再精進也會進入魔道。
可能是這幾日落羽溫柔了許多,也可能是時不時能在他身上看到長言的影子,所以崖香倒也不記恨他了。
就當是還了她關他十年的債。
做神仙做到她這份上,早已經對許多事看很輕,隻要落羽不去觸及她的底線,她也願意少去與他計較。
隻是,恢複靈力一事不能再拖。
“可我還挺想念曾經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時候。”
“可那時候的你滿身都是傷。”落羽突然抓緊了她的手:“留在這裏好嗎,即便隻能做一個被我護着的平凡人。”
“我是神。”
“可我不喜歡你是神的時候的樣子,那樣讓我感覺永遠也無法接近你。”
落羽在觀察,看在她心中究竟能不能爲了他而放下所有,隻要她能,那他也不必再如此禁锢着她。
但很可惜,崖香心中的事太多,并不能隻裝得下他一人。
“我還有許多事沒做。”
若是能等到所有事都了解,她想必也會願意換一個地方繼續潛心修煉,身邊也隻需要留下他足以。
“我們回去吧。”落羽的聲音陡然轉冷,直接攔着她就瞬移回了那間屋子。
封印再次落下,崖香也因爲突然被帶離原地而感覺一陣暈眩,隻好扶着桌子坐下靜靜地緩着。
“沒了這個封印,我也走不出你的禁制。”
落羽的眼睛根本不去看她,而是全落在了封印之上:“我這也是爲了保護你。”
“你的保護就是将我禁锢在這裏嗎?”
他張了張嘴,終究還是什麽也沒說就走了出去。
崖香幾乎用了半個時辰才壓制下眩暈的感覺,趁着此時,她拿出那碗早就準備好的血,用指尖沾着就開始畫起了圖。
她準備以身上的血來召喚伏羲之力,進而恢複靈力。
法陣畫好,閉眼掐訣,半刻之後,毫無反應。
“怎麽可能?”她沾了些血聞了聞臉色大變:“血被換了?”
站在門外不遠處的落羽終于抿着笑意放心地走開,不管她想出多少法子,他都有辦法去阻止,目的當然也很簡單:就是将她所有的意志都消磨掉,這樣才能心甘情願地留在他身邊,受他庇護,寸步不能離。
壓下去許久的脾氣一下全部翻了上來,崖香直接将面前的桌子給掀翻了出去,因爲氣急而不停喘息着的她,現在很想殺人。
之前她還能去體諒落羽這樣變态的做法,現在看來,這個一向會在她面前演戲,會扮乖巧裝可憐的徒弟,才是最大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