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崖香想了想還是将令牌推了回去:“那以後鬼界便有兩個鬼君,本尊就占個名分,你掌權即可。”
“這……”
崖香伸手将她扶了起來:“你是個有能力的,坐這個位置本尊很放心。”
黑無常對她的做法表示很贊同,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
知鸢受寵若驚地握着那塊牌子,擡頭看着這個曾經給了她理想,後來又給了她目标的人,十分恭敬地行了一個神界大禮:“鬼君之恩,知鸢沒齒難忘。”
“喚本尊上神即可。”崖香不以爲意地擺了擺手:“鬼君這個名字還是适合你。”
這會兒就連白無常也不得不對她刮目相看,本以爲她隻是個仗着自己修爲、階品高就爲所欲爲的,卻沒曾想到她居然會有這層境界。
在此般做法之下,鬼界莫敢不從,知鸢也隻會更敬重她,不僅得了名,更得了所有人都奪不走的權。
落羽慢慢走到她身旁,和平日裏的習慣一樣,輕輕地拉着她的手指:“師傅,魔君走了。”
“走就走吧,該走的遲早都會走。”
“我永遠不會走的。”落羽彎起好看的眼睛和嘴角,手裏的動作更加輕柔了起來:“即便師傅趕我走,我也會賴着不走的。”
他很聰明,總會在她心情跌宕起伏的時候表忠心。
這引得白無常對他更加注意了起來:“你這個徒弟倒是挺不一樣的哈?”
“我的一切都得師傅所賜,若敢違抗,也太不是個東西了。”
他這句話是在說自己,更是在說給知鸢聽,畢竟有些東西,他來表達會更加合乎時宜。
白無常一向對他不喜,倒是黑無常對他高看了幾分,一個會審時度勢的人,往往都是能留到最後也最危險的那個人。
曾經或許還可以說崖香是神,許多事黑白無常都不能多言,但現在既然她已是鬼君,有些一直欠缺她的事,是該管管了。
黑無常一把将白無常拎了回來,故作嚴肅道:“我亦拜上神所救才能站在此處,是否也該表表忠心呢?”
還未等崖香發話,落羽就率先握着她的手站在她的前面:“兩位無常大人都是師傅的至交好友,倒也不必提及這些。”
見崖香根本不反駁她這徒弟說的話,黑無常也就不再去介意許多事,隻是擡頭看了一眼:“鬼界雖然現世,但這血網依舊還在。”
“無妨,我們且等着背後的人自己現身。”
崖香帶着落羽回了鬼君殿,在走到正殿時,有些不自然别過頭,立即轉身回了一直所住的偏殿。
偏殿收拾得頗爲雅緻,簡單素雅又不失格調,就連那些器物擺置,都是按着赤雲殿來歸置的。
走去上座坐下,崖香看着身旁的落羽:“會喝酒嗎?”
“師傅是想喝桃花釀還是别的?”
“都好。”
落羽領命出去,不過半刻就已經讓人搬來了好幾壇酒,而受命搬酒來的正是左麟。
崖香見着他還在此處也有驚訝:“你還未回魔界?”
“尊上在哪裏,屬下就在哪裏。”
“可你們的魔君都走了,你們還留在此處作甚?”
左麟愣了愣,十分耿直地說道:“我們就是爲了尊上而來,此後的使命也隻有護尊上周全這一點。”
見他似乎還想說點什麽,崖香急忙揮手打斷:“行了,下去歇着吧。”
“是。”
偌大的偏殿内,隻餘下崖香和落羽兩人,落羽知道她心裏有事,也不多說其他,而是細心地将酒杯擺好,滿滿地續上了兩杯酒:“按照規矩,這第一杯是不是得喝完?”
“嗯。”她直接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将杯子重重地擱在桌上:“滿上。”
動作輕柔地再爲她續滿一杯,落羽也擡起了自己的杯子:“師傅可喝過葡萄汁子釀的酒?”
“未曾。”
“那個酒性子烈卻又入味甘甜,若是不懂的人去品,隻會覺得它苦澀異常,完全無法領會其中的滋味。”
聽出來他話中的深意,崖香這個并不善飲酒的神仙又是自斟自飲了好幾杯,直到感覺有些迷糊的時候才停了下來:“落羽,太聰明不是好事。”
“可我的聰明,隻會用在别人身上。”落羽也喝了不少,眼神也開始迷蒙起來:“在你面前,不必去用。”
也許是因爲長言的魂魄被奪走,也許是菘藍心灰意冷的離去,她格外地想要醉上一次,所以幹脆舉起一個酒壇仰頭而盡。
落羽并沒有阻止她,而是留給她足夠的空間去處理情緒,此刻的她看上去很孤清,也很落寞。
或許,再強大的人,也會因爲無人懂而寂寞吧。
明明是百毒不侵的神,偏偏不勝酒力,不過才喝兩壇,崖香就已經滿臉暈紅,連坐都坐得不太穩。
“師傅……苦的時候吃點蜜餞會好很多。”落羽拿來一盤甜果蜜餞,撚出一顆放到她嘴邊:“嘴裏甜了,也就不覺得苦了。”
張嘴咬下那顆蜜餞,的确很甜,比往日裏喝的花蜜還要甜。
“你可曾這般寬慰過他人?”
“不曾。”落羽明明已經有了醉意,卻還是十分謹慎地替她倒了一杯茶水,自己試過溫度後才放到了她的手裏:“這茶是熱的。”
他明明做的和平時一樣,但偏偏在這個時候讓崖香有了暖意,她對着燭光舉着杯子,看着茶水在燭火的照耀下發出流彩光芒:“的确是熱的。”
到了今時今日,她已經是天定的鬼君,亦是三界無人能敵的戰神,更是執掌伏羲琴的一品上神,卻偏偏感覺什麽也沒有。
這樣的感覺,就像三萬年前長言離開的時候,那片天地突然坍塌,帶走了所有的希望。
天君一直拿着許多事來挾持她,神界其他神仙早就看不慣她想要将她擠出仙班,人界她也沒有什麽好名聲,就連魔界如今也……
想到此,手裏的茶水也沒有了味道,崖香有些朦胧的眼睛看着落羽:“你爲何還要留在我身邊?”
“如果我說是因爲喜歡你,你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