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離開的背影,他忍不住歎了一口氣:“我想與你坦白的許多事都還沒說呢……也不知還有沒有機會。”
返回觀中時,祁川已經調理得差不多了,倒是菽離的臉色還是不太好。
崖香不是沒想過将他的修爲還給他,但這裏即将有一場大戰,怕是隻有全盛時的她才能敵過。
一路走來,每一件事的點都踩得極巧,總是一樁連着一樁,絲毫不差地把人引去下一個陷阱。
封印下的血屍已經快還要封不住了,他們沖擊黑洞口的力量越來越大,震得整個觀體都在顫抖,裏面都落着黑色的灰塵。
這裏留存的幾位仙者這會兒才算是慢悠悠地出現,看了一眼已經接近全毀的主觀,無奈地搖了搖頭:“爲何就沒有一個地方可以容下我們呢?”
崖香聽到這句話時,注意力不自主地就被他們給吸引了過去,忍不住打開心鏡仔細去探聽着他們說的話。
“天下之大,竟無一處可容身,何其悲哀啊……”
“身邊的人死的死、散的散,徒留孤身又有什麽意義呢?”
“縱然修得一身大道修爲,但無人可訴無人可懂,終日淩駕于無盡的孤清寂寞之上,哪裏算得上是安樂了呢?”
雖然這幾位仙者說的是他們自己,但落入崖香耳裏時,也覺得字字句句與她相稱,她又何嘗不是身邊人幾近散盡,天地不容麽?
哪一次的算計不是沖着她而來,哪一次的陷阱不是爲她安排?
難道就因爲她是個擁有玲珑心的女上神?
這到底算個什麽道理?
難道她以一個女子之身震懾三界有錯?難道她憑借自身努力優秀到可以比肩天君有錯?
這天地間怎麽會有這樣的謬論?
越想越覺得心緒不甯,積累已久的憤怒在心中徘徊,連帶着長袖下的手都緊緊攥了起來。
她不是個沖動易怒的,但最近一連串的事情發展下來讓她毫無喘息之時,所以聽了一兩句閑言,便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落羽慢步走到她身後,伸手從身後攬住了她的肩,輕輕靠在她耳邊:“這幾人怕是已經叛變,你别因爲他們傷神。”
“你如何知曉的?”
他埋在她發絲裏的頭慢慢擡起,嘴邊的尖牙開始變長,逐漸變長的指甲挑起她的鬓邊一縷頭發看了看:“師傅你且瞧着。”
落羽的身形極快,連菽離也無法能用視線捕捉到他的速度,躍至那三位仙者附近繞了一圈,不過一瞬之後,他已經舔着嘴邊的鮮血緩緩了走回來:“解決了。”
那三位仙者絮絮叨叨的話還沒說完,就瞪大着眼睛倒了下去,至死時都不知自己到底遭遇了什麽。
祁川又往菽離身後縮了縮,右手已經祭起靈力打算做防備之用。
崖香仍舊是一臉惱怒的樣子,但随着落羽走到她面前打了個響指後,那些情緒頓時遠走,連緊攥的拳頭也立刻松開,整個人都松懈了下來。
“沒想到……竟被算計了。”
落羽收回尖牙和指甲,擦了擦下巴上的還未幹涸的血迹:“那下面的血屍就是一個誘餌。”
他們若不解開第一個血屍,那麽會被圍困在洞底,解開了,在滅殺之時又會中詛咒……還真的是兩相爲難。
“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我也是在看到你情緒不對勁的時候才發覺。”
雖然吸食了新鮮的血液讓他此刻體力充沛,但依舊抵擋不了這副身子的流失速度,不過小半刻,他又頹靡了下來,歪着頭賴在她肩頭:“師傅……我又不行了。”
“誰讓你擅自出手的?”
瞥了一眼一旁已經目瞪口呆的兩人,落羽伸手撫着她齊腰的長發,嘴邊的笑意泛着冷意:“誰讓你不快,我就殺了誰。”
祁川癟着嘴扯了扯菽離的衣袖:“神君,我可以方才我說過的話嗎?”
“什麽話?”
“入上神門下。”
落羽正好偏過頭看着他,眼睛閃過一片血紅:“當然可以。”
三位仙者一死,封印底下就更加不安分起來,好幾次都險些被他們用蠻力沖破。
“等不到增援了。”崖香将落羽扯到身後,兩手合攏再展開時,已然出現了一條金色的長鞭。
菽離還是不死心地看着天邊:“神界真的放棄我們了嗎?”
落羽站在崖香的身後,歪着頭玩着她的衣衫一側的飄帶:“你們早就被放棄了,若生,就繼續去完成清剿任務,若死,也不過是因爲不得力被血族反殺罷了。”
連與神界沒什麽交集的落羽都看得很清楚,那位天君要麽利用着他們的弱點,要麽利用着他們的忠心,隻爲了所謂的三界“和平”。
崖香倒是不以爲意,隻是撇過頭:“你一會兒護好自己就成,别輕易出手。”
“可是我若看到他們傷到你,斷然是忍不住的,更何況師徒就該同生共死才對。”
他雖然說的話很是情深義重,但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甚至還有一些疏離之意。
“我們不會死的。”
封印終于被沖破,一個個血屍攀爬了出來,直接朝着他們快速移動,并有組織的形成一個半包圍圈,但是卻沒有着急動手。
在他們身後,有一個黑袍男子從半空中突然出現,他手裏拿着一柄黑色的鈴铛慢慢降落,雖看不清面容,但崖香一眼就認出他來了:“來了?”
“難爲你還記得我。”
“能算計得了本尊的,這天地間沒有幾個。”
那人慢慢褪去帷帽,露出了本來的面容,這一張堪稱完美的臉,金發碧眼,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嘴唇殷紅。
與落羽不同,他一看就知道來自西方,異域的長相讓他在這裏格外紮眼,且他的膚色幾近白紙,修長的身姿很是挺立,就連那舉手投足都格外得優美。
他以西方之禮擡手彎了彎腰:“初次見面,還未向上神正式過介紹自己,我是你身後那位的兄長,蘭斯伯爵。”
初次見面?難道上次被崖香打得毫無還手能力的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