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下意識的憐惜是怎麽回事?
這個一直都在折磨他的上神明明就該落在他手上遭受千刀萬剮,他恨她都來不及……
急忙伸回了手,連抱着她的動作都下意識地松了一松,但卻聽見她隐隐悶哼了一聲,好看的眉宇都緊皺了起來。
再是無法,他隻好輕輕扶起她的脖子,再次将她緊緊抱進了懷裏,低頭看了看她埋在自己懷裏的臉歎了一口氣:“我完了。”
有時候人的轉變不過就一瞬。
結界外,菘藍好不容易醒來,他看了一眼還趴在一旁的菽離心知不妙,想要起身卻似被囚住一般,一雙腳死活不聽使喚。
擡手朝着還在沉睡的菽離臉上就是一巴掌,扇得他的手都在隐隐作痛,他的臉都腫了一塊還是未醒:“還是神君,一點用都沒有!”
轉頭看了看,地上還趴着一個李漫辰和青面玉狐,崖香和落羽卻不知所蹤,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不會是撇下他帶着那個廢物血族去結界了吧?
心裏雖然着急,但面上還是沉穩得不動聲色,擡手想要召喚魔氣破除結界時,發現自己這個魔在神仙面前真是無用,竟然被結界約束得毫無辦法。
無奈之下,他隻得解下發髻上的簪子,用它戳着還在酣睡着的玉狐,直到将毛都戳掉了幾撮,它才終于動了動,翻了個身子又睡了過去。
菘藍想罵人。
但苦于沒辦法的他隻好繼續這樣的動作,直到把玉狐戳得不耐煩起來,它終于翻身起來大叫:“是誰一直在吵爺睡覺!”
“我!”
“幹嘛!找死啊你!”
“你自己看看這裏。”将簪子别回發髻上,菘藍撐着頭看着它:“還睡得着嗎?”
“該死!這女人是不是有病!”玉狐咧着嘴罵道:“一刻不看着點就趕着去送死!”
“嘴巴放幹淨點。”
“你這個大魔頭有什麽資格說我!”
要不是這會兒動不了魔氣,他還真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一掌把它拍死,顧慮着她的安危,他還是沉着聲音道:“想法子把結界給破了。”
“我憑什麽聽你的!”
咬着牙深深吸了一大口氣,他凝眸看着它:“你信不信我把你剝皮抽筋,喝血吃肉,曬皮晾屍,還将你的魂魄釘在你的屍首上,三年暴曬三年暴雨三年大雪三年雷劈,讓你生不得骨血,死不得好死?”
玉狐看着他不似玩笑的神情,還有那眼中墨黑的殺戮,有些後怕地咽了口口水嘴硬道:“我是神獸!還是那個女人的神獸,你不敢……”
“我不敢?”菘藍取下腰間的鎖魂鈴搖了搖:“她連這個都可以給我,要了你的命也不過是小事一樁。”
“鎖魂鈴在你這裏?”玉狐終于開始着急了起來,它動了動尚且還算活絡的四肢:“這女人連這個都不帶,是想死想瘋了嗎!”
“最後一次提醒你,嘴巴放幹淨點。”
玉狐閉上嘴不再說話,搖着尾巴在附近走了一圈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沒法子解。”
“你不是神獸嗎?”
“這女人用的是伏羲之力,這可是上古之力,尋常的神仙都沒辦法,更何況我。”
“難道我們隻能在這裏坐等?”
玉狐并沒有發現他不能移動這件事,所以還是盡量挨着結界邊緣離他遠些:“那女人死了的話我們就可以出去了。”
菘藍斜眼望去,玉狐立即揚了揚頭:“當我沒說。”
手裏的鎖魂鈴猶如一件死物一般躺在他的手上,他從未有過比這刻更讨厭那個水神的時候。
結界裏的時間猶如靜止了一般,明明外面才不過去了半天,身在裏面的落羽卻覺得好似過了好幾日。
不是他覺得度日如年,而是他真的在悄悄數着時辰,距離崖香上次醒來,已經整整五天了。
她就像一個貪睡的嬰兒一般沉睡在他的懷裏,除了偶爾蹙眉,安靜地像不存在一般,害得落羽時時都想伸手确認她是否還有呼吸。
他是血族,暫且不進食沒事,但不知她能否頂得住,畢竟這些天她可是一口水都沒有喝,那嘴唇上眼看着都起了皮。
就這樣想着想着,又是兩天過去,她終于動了動有了醒來的迹象。
“你怎麽樣?”落羽的聲音很是輕柔,似乎怕吵到了看起來特别脆弱的她。
“嗯……”崖香費力地睜開眼,伸手揪了揪他的頭發:“水……”
“水?”這裏雖然鋪天蓋地都是水,但他卻不會取用,一時也有些爲難:“我不會取水的法子。”
睡得有些迷蒙的崖香在他懷裏動了動,半眯着眼睛故意問道:“本尊脖子上的傷口怎麽好的?”
“我……我也不知。”
微挑的眉下眼睛水波流轉,她顯然已經徹底神台清明,但還是賴在他懷裏不起身,眼底深處滿是戲谑和挑釁:“是你治的?”
“我就是一試,沒想到真的有用。”
“怎麽試的?”
這話問得極其暧昧,就連看着他的眼神都變得有些迷離,尤其她的手還繼續把玩着他散落在身前的頭發,撩動了他本來就不太穩的情緒。
“師尊……”
“是這樣嗎?”她勾唇一笑,擡手揪着他的衣領将他拉了下來,張開不太鋒利的牙朝着他的脖頸就是重重咬了一口。
一個血族,一個靠吸食血才能存活的血族,居然被一個上神咬了,而且還破了皮,而且還被吸了幾口血。
落羽從沒想到被人咬是這樣的滋味,從前他總覺得鮮有人的血液是香的,所以對待獵物甚少憐憫。
但此刻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脖子旁的異常,也能感覺到血液正從傷口處流出,不自主地打了個冷顫……這種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她的氣息就在脖頸旁,有些溫熱的拍打在頸後,一下一下地敲打着他。
“如此,便算是打平了。”崖香推開他慢慢站起身,偏着頭看着他那無法愈合的傷口。
落羽一時半會兒還沒反應過來,隻是擡起頭呆呆地看着她:“打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