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香!”菽離急忙飛身上去阻止,卻被她揮袖打開,而另一位仙君早已看呆,隻是攏着袖子張大嘴巴仰頭看着,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此時的她已是憤怒至極,滿心滿意地隻想着要廢了眼前人的修爲,即便是天君來,怕也無法阻止她。
落羽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雖然面上還是一副受驚的樣子,但眼底卻是一片平靜,甚至不自覺在嘴邊浮起了嘲諷的笑意。
不遠處響起了“叮鈴”地一聲,半空裏滑過一個男子的淺笑聲:“讓我來,莫要髒了你的手。”
菘藍款步走來,手裏還拿着鎖魂鈴搖了搖,淡藍色衣袖上的繁花搖晃着,恍惚之間讓人以爲是他别了新鮮的花朵在袖口上一般。
菽離本以爲崖香定會馬上動手,卻沒想到她居然收回左手落了地,将那仙君扔去了菘藍手裏。
“魔君怎麽來了?”菽離拱了拱手,還是按照品級行了一禮。
“她手不能髒,我特來替她解決。”
菘藍笑得仿佛一個溫和的書生,但手卻是充滿了邪惡的黑氣,指尖爬出幾十條黑線穿入那仙君的脖子,隻擰了擰眉,便汲取了仙君的内丹出來,再轉手食指直戳他的額心,嘴裏默念了一段咒語,便毀了仙君的半身修爲。
菽離看着這個場景愣了愣,在沒料到菘藍出手如此之快的同時,更是不敢相信一個魔族竟然能毀一個仙君的修爲,即便他已是魔君,也不該如此輕易……
但他轉臉看向崖香的時候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手雖掩在身後,但右手卻掐着決,指尖翻飛之時,有一陣陣紅線流入菘藍的手裏。
“他已去了大半修爲,可以收手了吧?”菽離終是不忍,出聲阻止道。
“看來神君是沒聽過我的名号。”菘藍彎唇一笑,已經借着崖香的力量徹底斷了那仙君的仙根,還順勢打碎了他的内丹。
另一位仙君總算是回過了神,捂着嘴慢慢後退着,想要遁回神界。
“想走?”菘藍丢下已經沒了氣息的仙君,轉身飛向另一位仙君,如法炮制。
“好了。”崖香知道菘藍一旦出手就會至死方休的作風,便收了手輕聲道:“留他們一命好交代。”
“何須交代?”
菘藍直接揮手從四周捉了幾個偷看的魔族扔到地上:“便說是他們所爲,這罪責我擔了就是,與上神無關。”
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菽離蹲下翻看着地上的兩位仙君:“你們這又是何必,他不過是逞一時口舌之快。”
“惹她不快,便是該死的罪過。”菘藍直接跨過他們,從袖子裏拿出一塊白色的絹帕放到她手裏:“擦擦。”
“還是留他們一命吧,否則他回去也不好交代。”崖香接過絹帕慢慢地擦着手輕聲道。
“好。”
看了一眼不遠處看着這一切的落羽,菘藍突然綻放出一個不太正常的笑容:“這件事看見的人不少,要不要都解決了?”
轉頭看了看一身素色的落羽,她搖了搖頭:“該解決的你都解決好了。”
菽離蹲在地上看了好一會兒,有些惋惜這兩個根骨頗好的仙君,心中雖然爲他們不忿,但礙于此時的情況也不好發作,隻能沉聲問道:“魔族廢了兩位仙君,怕是天君不會信。”
“該是讓天君瞧瞧我魔族能力的時候了,否則他日日高枕,真以爲世上都以神界爲尊了。”
崖香今天也對菽離有些失望,所以便有些由着性子,隻是冷冷地掃了一眼地上的仙君:“神魔邊境也不是這麽好守的。”
“唉……”菽離掐了個決,身邊便騰起了一片白霧,他轉頭看了一眼崖香:“你先行去往人界吧,我随後就到。”
“你也要去?”
“奉命而已。”
輕輕地點了點頭,崖香轉身走進赤雲殿,偏着頭看了一眼垂手站在一旁顯得十分乖巧的落羽:“陣法練得如何了?”
她這一問驚了所有人,這件事除了她,并沒有人真正放在心上,以爲不過是她的一時興起。
“我……我是血族,可能沒法子。”
看着他袍子上沾染的灰塵,她突然像是看到了曾經的自己,沒有母族庇佑、也沒有勢力依靠獨自在神界的她,曾經也是這般被人欺侮,總是落得身上髒兮兮的。
特别是他那雙依舊明亮的眼睛,一下就把她的記憶拉回數萬年前,那時她不過才幾千歲,看起來還是個皺皺巴巴的孩童。
因爲不知道自己的來曆,也不知道自己是由何而生,所以她總是躲在泗水河畔悄悄修煉。
哪知她覺悟極高,不過是靜心打坐就已經大有作爲,但礙于無人教習,還是差了别的小神仙一截。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她在泗水河邊遇見了長言,一個比雲彩還幹淨的男子。
他長她幾萬歲,但卻不像對待小孩子一般對待她,而是朝着她伸出一隻手輕聲問道:“你從哪裏來?怎麽光着腳坐在這裏?”
那是第一次有人主動與她說話,所以當他帶着她回了仙宮,還替她尋來了許多漂亮的仙袍時,她學會了如何去展露笑容。
他教習她仙術心決,也教她識文斷字,甚至還去蠻荒之地爲她尋來了法器——鎖魂鈴。
不知不覺陷入了回憶裏,崖香的表情竟是有了一抹溫柔,這看在菘藍眼裏卻有些不是滋味,他隻能輕輕搖了搖手裏的鎖魂鈴:“你在想什麽呢?”
落羽也好奇地看着她,那眼神一如她曾經在泗水河畔看着長言的眼神一樣。
“也不一定。”崖香走去他的背後執起他的右手:“屏息凝神,心裏默念心決。”
有了崖香的加持,落羽默念着心決的同時,右手手心泛起了微弱的藍光,漸漸形成了歸流陣法的雛形。
不僅是落羽,就連菘藍也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手心:“這……怎麽可能?”
還沒待陣法形成,崖香便松開了手,直接向一側退開了幾步之遠,恢複了平日看着他的冷漠神情:“不要以己身而自卑,任何人都是可塑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