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一派胡言,無稽之談。”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既然已經到了這裏,就算相信我所說的話,難道你還會不去推開這扇門麽。”
“那我倒想知道你是要阻止我破開禁制還是會幫他?”
倉央嘉禾看了李落一眼,澹澹說道:“兩不相幫。”
“呵,袖手旁觀,不過如此。”黑劍白刀冷笑一聲。李落臉色如常,他從未想過要倉央嘉禾舍命相助,一貫行事量力而行,不強求,不假人手,能做什麽便做什麽,生平厭惡立于高處而評說旁人,所以倉央嘉禾的回答實則沒有出乎他的意料,隻是聽了,卻總有一縷澹澹的憂傷,忍不住叫他心裏有陣陣刺痛,伸手摸了一下鼻尖,無聲地笑了笑。
笑意一閃即逝,自然也沒有看到從倉央嘉禾眼中劃過的那一縷歉疚。到底還是自己孤身一人,孤零零的來,孤零零的去,這樣也好,省得太多牽挂,讓人魂牽夢繞。
“你呢?”李落看着虞紅顔,平聲問道。
“我隻是個看客。”
李落笑了一聲,兜兜轉轉,到了最後仍舊隻剩下自己了,也罷,誰都不願沾染這扇門,那就換自己來,比起死,活着才難,即便死在黑劍和白刀之下,倒也沒什麽可懼。
“前輩,事已至此,總要到水落石出的一步,以前輩的驕傲,想來不會等到百年之後,重新再開啓一次虛境之門吧。倘若真是如此,那我倒是受寵若驚了。”
“這次的激将法有用。”黑劍白刀朗笑一聲,“再等百年你死之後我再重啓虛境,不失爲一個穩妥的法子,不過我沒有那麽多的歲月可以虛度了,你也無資格讓我等到百年之後。”黑劍白刀話音未落,身形微微一晃,踏出半步,這半步之遠,再看時他人已在李落身側三尺外,黑劍如追命的惡鬼,刺向李落咽喉。這般身法快得猶勝閃電,吓了李落一跳,幾乎與自己領悟的空間之力如出一轍,倘若黑劍白刀早已能施展空間秘術,那麽這一戰幾乎沒有取勝的機會。
雖說被黑劍白刀突如其來的一擊所震驚,不過李落卻也應變急速,舉起苗刀迎向黑劍。早前已和黑劍白刀數度交手,他算是熟悉了黑劍和白刀的威勢,但讓李落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就在曉夢刀剛剛擋在胸前的時候,胸口處便是一疼,一股刺骨的寒意從胸口的傷口中滲了進來,直逼心脈。李落臉色大變,再無遲疑,憑借空間秘術讓開三尺,勉強解了破腹之危,低頭望去,前胸處已被黑劍斬了一道一尺長的傷口,鮮血淋漓,卻比早前受的傷都要重。
這還隻是黑劍,若非白刀沒有緊随其後,李落覺得方才這一擊就能要了自己的命。
這一劍,速度、力道比之前還要快了七分,難不成剛才的生死相搏,黑劍白刀竟然還留有餘力,就是防備在巨門前遇上什麽變故,若是這樣,那麽他也稱得上是小心翼翼了。
黑劍白刀對李落能擋下他這一劍略略有些驚訝,看了他一眼,嘴角還綻出一絲贊許的笑意,然後下一瞬人已經到了李落身前,黑劍便似那陰曹地府的勾魂使者,不含一絲感情的掠向李落身上的要害。
快,刁鑽,無情,刀劍本就是殺人的利器,黑劍白刀把這一個道理發揮的淋漓盡緻。此番再戰黑劍和白刀,李落彷佛就是一個蹒跚學步的幼童面對一個青壯年,力不如,速度也不及,幾招之後,他身上這件衣裳便已叫鮮血染紅了,如果沒有空間秘法傍身,此刻他已經是躺在地上的一具屍體。
倉央嘉禾姐弟以及虞紅顔,連同“任重”在内冷眼旁觀,誰也沒有出手的意思,就隻是安安靜靜地看着,事不關己。李落沒有忿恨,也無暇懷恨在心,每每擋下一劍一刀就已經很吃力了,而且頻繁施展空間秘術,此際已有陣陣眩暈之感,腹中一陣翻滾,想吐,卻不敢吐,微微張口,就有一股血腥味從喉間沖了上來。他苦笑一聲,雖然沒有工夫施展内視之術,不過大約此刻自己的五髒六腑都已經受損,說不定都已快碎成了塊。
黑劍白刀的出招沒有停,好在,他的身法幾近巅峰,但還不是空間秘術,如果他也領悟了空間秘術,這個時候李落早就身首異處了。不過這樣也維持不了多久了,李落覺得如果黑劍白刀收招,不用等他傷重不治,隻要停手,他亦活不了多久了。
看來他們都是打算等這扇門開啊,李落背靠巨門,緩緩坐了下去,口鼻處的鮮血如雨天屋檐下的水簾,一道一道流了下來,全身上來幾乎沒有一處好肉,不過比起外傷,内傷更重,而内傷之中多半還是因爲強行施展空間秘術造成的反噬。
真無聊啊,李落長歎一聲,吐了一口血沫,許是快死了,隻覺得好沒意思,兜兜轉轉,鎖了自己半生,還不如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種幾畝薄田,養幾隻家畜,安安靜靜的了卻殘生。正想着,念頭又是一轉,這樣的日子他已經過了,就在上陽村,一世輪回,便也不枉,大抵上說着賊老天待自己不薄。透過黑劍白刀的身影,他望了一眼石台盡頭,沒有人來,也不知道有沒有人告訴谷梁淚他們早些回去。
眼前的人影有些模湖,這個結局多少有些讓他蕭索遺憾,争了那麽久,不信命,不由天,費盡千辛萬苦,最後走到這扇巨門前,然後就是爲了死在這裏?這個結果他雖說想過,但是真當身處這樣的境地時,總是還覺得有些怪異,總好像眼前看到的景象裏少了點什麽,不夠驚天動地,不夠完美,不夠讓人在回憶裏細細評味。不過想想,這就是歲月啊。恍忽之間,李落似乎看到了石台上萬載之前那些天火族人離開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