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沒有責問的意思,鑰匙既然已經在黑劍白刀手中,再去問他從何而來已經沒有太多必要。
“鬼船中的鑰匙是哪一族的信物?”
連山沒有隐瞞,說出了一個讓他吃驚的名字:“太白。”什麽?李落驚愕無語,原以爲會是從極北消失已久的辰族掌管的那把鑰匙,沒想到竟然會是太白一族之物。
“當年連山前輩受太白青姬所托,先将此物收于族中,後因族中變故,才有連山前輩将信物藏于東海,爲此建造鬼船。”
李落怔怔看着連山,忽然想起血璃曾經說過她将自己的妹妹青姬逐出極北,還毀了她的容顔,遠走天南。如今看來,血璃當年此舉是另有用心,留了青姬一命,而且帶走可能是太白一族最重要珍貴的東西。隻可惜青姬南下必然遭遇了意外,非但斷了傳承不說,就連太白一族的這把鑰匙也要交給連山隐藏,直到許多年後,天南之地出現大甘王朝,一個王侯公子機緣巧合得青姬戰刀,這才将這一縷傳承勉強繼承下來,不過除了一把刀之外,李落實在和太白一族扯不上淵源。
什麽樣的變故會讓連山前輩不惜将信物藏于東海,李落轉念一想,便也明白過來,十有八九和今時今日黑劍白刀從連山手中得到太白一族的鑰匙有關。
原來如此,李落淡淡一笑:“看來連山中人已經做好了選擇,尋求淵雪庇護。”
連山冷漠說道:“這是族中一部分人的決定,當日黑劍白刀自十萬大山中出來,借道北上,族中議論不休,後來便分成了兩派,一派主張歸順黑劍白刀,如果淵雪重臨天下,可以保全傳承不絕,不過也有另外一些人并不看好黑劍白刀,倒不是懷疑他的實力,隻是覺得淵雪無情,就算現在歸順,将來也未必能得到好處,畢竟覆巢之下豈有完卵,不如現在孤注一擲,将淵雪重新封印在極北雪山之中,畢竟當年連山祖先試圖請天火出山,淵雪若是記恨,連山必将覆滅。”說完之後,她停頓了一下,歎了一口氣,“族中争吵不休,久無定論,後來大夫人幹脆将族中異議一分爲二,彼此互不幹涉,皆可按本意行事。正是因爲這樣,才會有連山中人攔下黑劍白刀,将祖上藏了許多年的太白之物拱手相送,呵呵,可笑的是即便如此,他也沒有像許諾王爺一般,許連山十萬之數,若是讓他們知道王爺對黑劍白刀的許諾棄之不顧,不知道他們心裏是什麽滋味。”
李落明白了,這便和賭差不多,有人押大,有人押小,有人大小皆下注,便如連山。想在賭場中賺錢,大小都下注,不至于輸的分文不剩,但是也賺不到最大的利益,賭局老千有的是法子讓賭徒多出少進。如果在賭場,這般做法有個好處,不管到什麽地步,手裏總會留下一點散碎銀子,約莫就是大夫人的打算,隻是連山忘了在賭場中還有一種情形叫通吃。除非坐莊的人就是連山自己,可惜了,這場天下局中的莊家隻有淵雪和天火,天火不在,隻剩淵雪一支莊家。
情理之中的事,在局勢沒有明朗之前,不失爲一個明哲保身的法子,不過若和李落行事相較,到底還是小氣了些。
“那你是?”
“我随王爺北上,自然是屬于将淵雪封印一派,如果此事不成,到時候不用黑劍白刀動手,我族中人也會下手殺了我,以保全連山名号。”
李落平靜看着連山,好似在分辨她說的話是真是假,隻是最後卻也隻字未提,信或是不信,此際在雪山之下早就亂成了一堆麻。
歸藏的答複與連山一樣,也是要阻止黑劍白刀開啓雪山禁制,放淵雪重臨天下,不過這個禁制到底是怎樣,誰也說不上來,當年将淵雪封印在雪山之下是天火所爲,到底用了什麽方法,在歸藏和連山的傳承之中隻字未提,他們也不知道所謂禁制的本來面目。
連山說太白一族的鑰匙是一塊石頭。
果然,鑰匙隻是一個名字,亦或者隻是一個代号,鑰匙不會是真的鑰匙,但是石頭……李落很是不解,一塊石頭,和解開雪山禁制有什麽關聯。如果這塊石頭很特别,哪怕是一塊寒玉地髓他也不會覺得太過奇怪,但是連山說她見過那塊石頭,石頭就是石頭,和路邊腳下随處可見的石頭沒有半點分别。
莫非當年青姬遠赴天南,帶走的鑰匙是假的,真的太白一族的鑰匙還在血璃身上?就像麒麟心,雖說李落第一次見血璃的時候她渾身上下不着寸縷,但藏起來也說不定,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黑劍白刀以爲青姬帶走了鑰匙,實則還在她手中。不過如果真是這樣,黑劍白刀看到這塊石頭的時候,難道就不會覺得是被連山戲弄,竟然還收下了石頭。
其實連山中人也是惴惴不安,這塊石頭是他們依據族中前輩的記載,自東海鬼船所得,得手之後他們也有和李落一樣的懷疑,難不成這是當年連山前輩故布疑陣。費了這麽大的心思,将一塊石頭藏在東海鬼船上,這是何苦來哉。如果真是一塊石頭,随手丢在路邊,想來也不會有人留意吧。
這其中一定有什麽玄虛,能解釋這一切,最可信的還不算當年青姬帶走了一把假的鑰匙,而是連山前輩李代桃僵,将真的鑰匙藏在了别的地方,否則以當年連山前輩的才智,不可能不懷疑一塊普普通通的石頭。
李落想象得到當初連山中人将這塊石頭送給黑劍白刀時的表情,但他想不明白的是黑劍白刀竟然收下了,難道說那塊石頭真的就是解開雪山禁制的鑰匙?
平靜的時光應該不多了,營中上下充滿了山雨欲來的緊張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