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股天地之力到底是什麽?忽然他想起地底林海中的所見所聞,心頭一跳,莫非這就是規則?唐糖引出了那丈許之地的規則,而他就是試圖破壞規則的人,所以才會被天地之力反噬。
所以說靠近唐糖,或者說打斷她走完禹步,就好比水在天上流?船在河底走?人在天上飛麽?這是打亂規則的一個舉動……當初照顧小殇瘋了的女人嘴裏念念叨叨的那些含義不明的話莫非就是在說這個?
有意思,不過下次需得小心些,最好莫要再有下次,真的會死人。
“你們有沒有覺得山谷中變熱了?”李落沒有解開衆人的疑問,而是問了一個似乎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變熱?
聽他這麽一說,好像真的變熱了。可是就算變熱,這與眼前這頭巨鷹斷首有何關聯?
李落擡頭看看天色,嘴角輕輕抖動了一下:“草發芽了。”
“什麽?”衆人皆是不解,愕然看着他。李落苦笑一聲,指着廣場外的荒草地。雪山之下,四周一片冰霜雪寒,那些被懷疑是血祭的痕迹也是被厚厚的積雪覆蓋。剛才衆人進來的時候,也許是山谷避風,此處倒是沒有落雪,但是山谷中的藤草卻都已經幹枯的厲害,一碰之下便即化爲飛灰,看上去似乎已經幹枯了很多年。
草,難不成又綠了?
數人走到廣場邊緣看着石闆外地上的那些枯草,拂開枯枝,驚奇地發現枯枝幹葉下竟然真的冒出了點點綠意。這草竟然真的返青了!
一時間幾人心裏泛起一陣嘀咕,莫非方才進來的時候沒有留意到枯草返青?這山谷之中的原本的模樣似乎荒廢死寂至少百年之久,若非如此,那些枝葉也不會脆到如此地步,可是一座枯死了百年之久的山谷爲何會在今日重現生機?難道說隻是因爲他們來了。
這次李落停頓,直言說道:“山谷雖然背風,但是氣溫和谷外比也不會暖和多少,但是從剛才我們進來到現在,這谷中溫熱了許多,如果在山谷外還是寒天臘月,那山谷之中就有陽春三月的意思。”
衆人聽罷皆是一驚,仔細分辨,倪青驚呼一聲:“的确要比剛才熱些!”
李落環顧谷中四處,剛剛進入極北的時候,整個極北都是一片翠綠,和之前幾次如出一轍,這個地方似乎沒有秋冬季節,但是這座連天雪山積雪終年不化,他們又是自山頂而下,在山頂時大雪紛飛,天寒地凍,寒風如刀子一般。再往下走,溫度逐漸上升,飄在半空的雪也漸漸變成了雨水,就當他以爲到了山下之後會又是一片蒼翠的時候,豈料山腳竟然是一片冰天雪地的景象,這個地方初看之下似乎四季更疊都是錯亂着的,山外的規則在這裏并不合宜。
李落去到廣場邊緣,撥開枯敗的草叢,看着從地底冒出來的綠意怔怔出神。這些嫩草的顔色感覺忽然深了許多,從原本的嫩黃變得更綠了,甚至部分枝葉的邊緣泛出了些許的翠色,同剛剛他注意到綠草發芽時的狀态完全不同。
雖然不清楚所在的地點方位,但雪山極高,這裏雖是山腳,但業已是尋常山峰的半山腰。李落數次出入極北,略略做過思量,極北的尋常山峰也有千丈,而這裏最低也有三四百丈。這樣的高矮,就算日頭曬着,也不可能會感覺到這樣的炎熱。更何況,山谷外還有沒有融化的積雪寒冰。但此刻山谷中的感覺便如同身在天南,而且似乎還有越來越熱的意味。
“你們沒覺得這些枯草和樹葉的顔色有些不對麽?”倪青一邊喘着氣,一邊詢問衆人。唐夢覺聽了倪青的話,仔細看了看山谷中四周植被,禁不住輕咦一聲,莫非是眼花了,那些本是幹枯的藤條顔色好像有些變了,肉眼可見,不由自主的小聲猜測了起來,“這到底是什麽季節?冬天還是春天?”說完之後想了想,沒錯啊,山谷外是入冬的季節,這些葉子怎麽會有返綠的迹象?還有,這葉子的顔色比之前被李落點破的時候深了許多……前後這才多久!
進來山谷的時候還是一片枯寂,轉眼就有了淡綠顔色,有些草木就跟春天剛剛發芽時候的一樣,若是再這樣下去,也許過不了多久,這座山谷就會變得郁郁蔥蔥,和雪山下的極北密林一般無二。
似乎是嫌這裏詭異的事情還不夠多,朗朗晴日,天空中忽然傳來雷鳴聲,山谷隐秘,雷鳴聲久久不曾散去,震耳發聩,而且很近,近得就好像……是從石塔頂上發出的聲響!
雷鳴聲斷斷續續持續了一會,跟着傳來了某種很有規律的聲響。一開始聽着好像很遠處海浪拍擊沙灘一樣的聲音,但随着聲音的接近,拍擊聲越來越大,而且節奏也随之加快。
李落和中軍騎諸将齊齊色變,這個聲響旁人也許陌生,但是他們一點也不陌生,反而很熟悉,熟悉到幾乎每天都能聽到。
一隻被團團黑霧籠罩着的行軍隊列出現在了石塔之下,霧氣中的黑影密密麻麻,數也數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