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的時候,你會注意路邊有一隻螞蟻在仰着頭看你麽?那股力量,就像是螞蟻仰頭看着的那個人,一次次錯過,一次次熱淚盈眶,一次次咒罵,還有一次次祈求,還有一次次的絕望,終于在今日讓她已經死了的心又一次跳動起來。
她不覺得自己這樣麻木的活有什麽好,沒死,也許是習慣,也許是責任,也許是給自己找個活着的理由,随便什麽都好,也掩飾了自己的怯懦,還有藏在心底最深處的貪婪。她追尋渴望那股屬于林海的真正力量,卻又不敢當真靠得太近,她不知道當一隻螞蟻引起人的注意之後接下來會是什麽結果,難道你便沒有在路上踩死過一隻螞蟻麽……
終于終于,在經曆了所有的激動,失望,害怕,怯懦,痛哭之後,她在一個人,一個很好看,好看到幾乎從見第一面的時候,她就打定主意要讓這個好看的女人永世沉淪在這裏,就在這個女人身上,這麽近,這麽清晰,這麽安全地感觸到了那股力量的味道。
一股遙遠而強大到寂寞的力量。
她顫栗着,能清楚地感受到蒼老松弛的皮膚上驚起的一串串雞皮疙瘩,摩擦着衣裳,讓她忍不住想呻吟出聲。終于等到了麽?老妪藏起了眼中的貪婪,雖然很想很想抓住谷梁淚,把那雙手砍斷捧在自己眼前仔仔細細端詳,抱着入睡,至于這個好看的女人,沒了手,還是能做一個女人該做的事。但是她不敢,如果這雙手真的有那股讓她忍不住臣服的力量,那麽也足以像碾死一隻螞蟻一樣碾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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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死,隻是被我關在了無盡淵。”
“放他出來。”
老妪搖了搖頭,谷梁淚明眸含煞,喝道,“不放?”
“不是不放,而是不能放。”說完似乎是害怕谷梁淚不相信,老妪接道,“無盡淵的機關每七個紅光日才能打開一次,現在我想放他出來也做不到,就算你殺光這裏所有的人,我也沒有辦法重開無盡淵。”
谷梁淚不說話,老妪又恢複了剛才鎮定自若的神情,平靜說道:“當然你也可以試着抓了我,逼問打開機關的辦法,不過我已經活的夠久了。”言外之意,甯爲玉碎不爲瓦全,如果逼問,她甯可死,也決計不會讓李落好活。
場中一陣沉寂,誰也沒有輕易開口,聽到李落還活着,中軍騎諸将都冷靜下來,并非是怕生死一戰,自然也無懼一戰,但是也要等救了李落之後再說。
“我怎知你說的是真是假?”
“想救他,你隻能相信我。”
“王妃,”錢義低聲喚道,“這老乞婆說話不盡不實,小心有詐。”
谷梁淚嗯了一聲,目不轉睛地看着老妪,平聲說道:“隻要有一絲希望,我都不能冒險。”
老妪堆起虛假的笑容,不過很快就僵在臉上。谷梁淚冷然掃了場中諸人一眼,“爲救人,我亦會殺人,你們最好盼着他安然無恙。”說完長吸了一口氣,“何爲紅光日?”
“你們大概已經留意到了,林子上空會有異光劃過,其中有一道紅光,間隔自古不變,是這裏計時的規則,當兩道紅光劃過這裏就是一個紅光日。”
谷梁淚沉默數息,一字一句地說道:“七個紅光日,若他安好,我們就此别過,此生再不相見,如果他出事,那你最好在那之前殺了我。”
老妪眼角抖了抖,沒有吭聲,原來是自己看走了眼,這些人裏最難對付的不是那個年輕人,而是眼前這個女子。
“王妃……”
“先出去。”
衆将士慢慢向石屋外退去,推開屋門,屋外那些本該勞作的男人将這間石屋圍得水洩不通,有老有少,有大有小,臉上還挂着那副似乎是刻在皮上的笑顔,換個方向看盡是木然和呆闆,活像是一具具行屍走肉。霄木河眼皮一跳,他似乎看到了若幹年後谷宸和旗山部将士的模樣,就和眼前這些人一樣,成了老妪和這些女人手中的玩偶,漸漸忘了自己是誰,從哪裏來,要去哪裏。
圍着石屋的人數遠勝過他們,不過在谷梁淚面前,人數多寡從來都不是勝負的關鍵。踏出一步,人群自動分開,沒有要攔住他們的意思,還在笑着,謙恭,和藹,讓人不寒而栗。
走了幾步,谷梁淚忽然記起什麽,回頭看着從始至終都沒有分毫變化的天火白袍,沉默片刻,朱唇輕啓,“他還活着嗎?”
沒有人回答,谷梁淚歎了一口氣,心很亂,剛才她幾乎就要忍不住出手,不管是殺人還是擒人。可是她不敢賭,不管這個賭局對她多不公平,籌碼若是他的命,讓她做什麽都可以,從一開始就已注定這是一個不會赢的賭局,她别無所求,隻要他活着。
身後中軍騎将士百感交集,有好些當年都曾去過鹿野那伽山腹之中,那一戰,李落絕情用所有人的命搏了一個機會,而現在,哪怕這個老妪是在騙人,王妃都不願放棄這一絲希望。不說對錯,在情一字上,大将軍欠了王妃的。倘若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那便死在王妃前面吧,到了九泉之下也有臉告訴大将軍一聲。
“這該不會是老東西的緩兵之計吧。”霄木河懷疑不定,總覺得不能輕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