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倒是撥汗沒有休息麽?”
相柳兒嗯了一聲,也不知她是休息了還是沒休息,正要開口,外頭傳來錢義的聲音:“大将軍。”
“進來。”
錢義挑開帳簾,見相柳兒也在,微微有些驚訝,躬身一禮,平聲說道:“撥汗也在。”
“嗯。”
“什麽事?”
“回大将軍話,末将帶人探了探這片林子。”
“如何?”
“這片林子有些怪。”
李落哦了一聲,眼中閃過一絲好奇。這片林子當然怪了,不過錢義說怪,自然不是因爲這片林海的顔色和呼吸,定然是有更怪的地方。
“末将帶人進去了一趟,沒走太深,這片林子裏有很多瓜果,末将試了試,沒有毒,很多都能吃,甘甜馥香,不過……”
“不過什麽?”
“末将仔細查看過,這片林子中地上不見落果,也沒有落葉,很幹淨。”
“幹淨?”李落的眉頭皺了起來,瓜熟蒂落,葉枯歸根,這麽大一片林子,無論如何不該與幹淨有關,除非……
“末将懷疑這片林子中有東西。”錢義壓低聲音道。
“什麽東西?”相柳兒追問道。
“不知道。”錢義眉頭緊縮,斟酌片刻,沉聲回道,“末将踏入林中之後,總覺得有什麽在看着我們,隻是這林子密得很,枝葉遮擋,沒有發現。”
“有足迹嗎?”
“暫時沒有發現。”
李落沉吟少頃,颔首應道:“傳令将士小心提防,此地神秘莫測,有古怪也是情理當中。”說完微微一頓,“命諸将前去中軍帳議事。”
“末将遵令。”等錢義出了營帳,相柳兒便問道,“你要進去?”
“不管這片林子裏有什麽古怪,都需得進去一趟,他們還沒找到。”
相柳兒沒有再勸,隻是輕輕點了點頭,說了句當心,便回去草海營中。
諸将齊聚中軍帳,商議過罷,中軍騎已經進去過幾次,雖說進去的不算太深,但進出的确沒遇到什麽危險,隻有錢義隐隐察覺有什麽東西在暗中窺視,再加上地面之上沒有落果,猜測此地有一種活物,也許是人,也許是從來沒有見過的一種動物将這些果子都摘食幹淨,無論如何,都得小心,就算這片林海的盡頭沒有别的出口,那也要盡快找到失蹤的那些人,才要定奪是原路返回還是穿過林海。李落倒是覺得這片林子裏應該有别的出口,血璃應當不會故意騙他,既然要他進來,自然不會隻是爲了叫他看看地底的風景。
大甘和草海将士兵合一處,李落探路,相柳兒坐鎮守營,衆人倒也踏實,不管怎麽說,在鹿野那伽以南再要找出能勝得過他們的人着實不多了。
這一次除了軍中将士,天火白袍難得齊齊跟着李落進了這片林海。林中樹木枝繁葉茂,沒有路,到處都長滿了奇花異草,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一腳踩上去松松軟軟,好似走在厚厚的毯子上。而且更爲驚奇的是但凡将士落腳的草木皆會發出一陣光暈,色彩斑斓,再擡起腳的時候,這些光暈又會消失不見,着實讓人大開眼界。
一行數百人小心翼翼地走在林子裏,四處打量有沒有痕迹。頭頂奇樹華蓋遮天,看不見洞頂的星辰,走着走着,便覺連來時的路也分辨不清,一時不查就會迷失在這片林海當中,這片林子比起十萬大山裏滿目蒼翠還要複雜深邃。
李落俯身看着腳邊一株吐着花蕊的紅色花朵,花蕊有七根,輕輕擺動着,每一次的擺動,都會有一縷很淡很淡的光滲出來,好像是在呼吸一樣。李落湊近仔細查看,興許是被他的鼻息打擾,那花朵羞澀地合了起來,将花蕊包裹,宛如一個含羞帶臊的少女。
李落吐了一口氣,将手壓在地面上,微微用力,沿着手掌的邊緣有一圈淡紫色的光圈,松手,那光就又消失了,再看時地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痕迹留下。他臉色微變,轉頭看向來時的路,疾聲傳令道:“去看看我們進來的路上留下的痕迹還在不在。”
鍾離玺領命,帶着幾名将士飛快地趕了過去,少時回轉,臉色不甚好看,低聲說道:“大将軍,都沒了。”
一旁谷宸臉色一變,連忙問道:“都沒了?這怎麽可能!那些砍在樹上的痕迹呢?”
鍾離玺看了谷宸一眼,沉聲回道:“十丈之内,清晰可見,五十丈遠近的,痕迹已經淡了許多,百丈之外,蹤迹全無,就好像……就好像……”鍾離玺嘶了一口涼氣,不知道該怎麽說。
“就好像這些樹木花草都是活物,且能自愈,對麽?”李落接言說道。
“對!就和大将軍說得一樣,這些花草都能自愈,而且速度很快。”
倪青看着身邊的倪白,“你抽我一巴掌。”
“幹嘛!?”
“我瞧瞧是不是在做夢。”
倪白瞪了他一眼,沒理睬。風狸伸出手朝着倪青揮了揮,雀躍說道:“要不我來?”
倪青眼皮一跳,不着痕迹地退了兩步,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就不勞煩風狸姑娘了。”
李落長身而起,望着林中深處,想透過這些枝葉看到林子深處的景象,不過隻是徒勞而已。在這裏,最多看見眼前這數丈遠近的景緻,再遠些,就都被擋在了樹枝樹葉背後,曲徑通幽,峰回路轉,在這裏比比皆是。
“大将軍,你說冷公子他們會不會進了林子,所以才沒有痕迹留下來?”錢義問了一聲,問完便知失言,撓頭苦笑,他們的痕迹從甬道之中就已經斷了,早在來這片林子之前。衆人都看着李落,是進是退,唯他馬首是瞻。
“如果還要深入林海,就得想另外一種留下痕迹的辦法。”谷梁淚輕聲說道。
“王妃可有妙計?”中軍騎諸将恭聲問道。諸将這般恭敬,倒叫谷梁淚有些緊張了,每次她都讓營中将士莫要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