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什麽人?”
李落歎了一口氣,沒有隐瞞,略略說了這些黑衣人的來曆,衆将士聽完之後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已經是第二次他們險些要了李落的命,而這些人還隻是大将軍口中那個名叫黑劍白刀的魔頭手下爪牙而已,不知道這極北深處還有多少那魔頭隐而未出的手段。
想在這片土地生存,若是沒點壓箱底的功夫,決計活不到看見第二天的日出,想想區區一個鎮族的遺民而已,就能操控異鬼将草海攪得天翻地覆,這般神通,用血璃的話說,在極北深處也不過是個廢物罷了。
衆人沒有着急返回古城,等獸群再散散。将士相互幫忙包紮傷口,谷梁淚替李落包好傷口,又幫着李緣夕處置傷口。諸人之中就數她受傷最多,自然也數她殺敵最多,但不是負傷最重的一個,看着觸目驚心,但是都避開了要害,還能再戰。四周中軍騎将士不掩羨慕,就連心高氣傲如鍾離玺之輩也露出敬佩神色,暗贊不已。
這時,曲子墨忽然望着遠處說了一句:“剛下完的雨,這才晴的天,這怎麽又有要下雨的意思了。”
衆将士順着曲子墨的目光看了過去,遠處天邊有一片烏雲飄了過來,很快,雲層很低,幾乎是壓着山頭疾馳而至,很快就能到古城上空。山間無風,雲倒是飛得極快,極北的天氣比多情的女子還要善變。
就在衆将士還在猜測會不會又來一場像不久前那樣的暴雨的時候,李落臉色驟變,狂喝一聲:“回城!傳令城中将士,全部躲進古城宗廟!”
随着李落話音,似有一聲啼叫從遠處那片烏雲之中傳了過來。
突如其來的烏雲,李落勃然色變的緊張,讓剛剛才稍稍松了一口氣的中軍騎将士俱都提起了心,雖不甚明了發生了什麽,但是久在軍中操練,令之所指便是軍心所在,哪怕眼前是萬丈深淵,隻要主帥一聲令下,将士莫敢不從,睜着眼睛也會跳下去。
“快!”李落大喝一聲,身先士卒,朝着古城的方向狂奔而去,路上但凡有不開眼的妖狼擋路,曉夢刀再無半點留情,将這些妖獸一刀兩斷。人還不及來到城中,李落就高聲呼喝,“快退!退回宗廟!”
草海将士俱是不解,莫名其妙地看着飛馳而來的一行人,這些獸群已經潰敗,不足爲慮,何故如此慌張模樣,一個個面面相觑,誰也沒有動。最快作出反應的是中軍騎和相柳兒,李落遠處傳來帥令,牧天狼将士固然也是不解,但都已開始收編列陣,退往宗廟。而相柳兒對他有一種超乎敵我的信任,他說退,退就是了,至于緣由,得空的時候他自然會說。
李落率先越過石牆,将一頭還來不及逃走的妖狼抓着後退丢出城外,有如神助,看得格日勒圖心頭狂跳,這個清瘦的天南王爺身子骨硬朗得很,力大如牛,換成是他都未必能這麽輕易将一頭妖狼丢出城外。
“怎麽回事?”相柳兒被人簇擁着疾步走到李落身邊,凝神問道。
“趕走一群,又來一群,不能力敵,先避其鋒再做打算。”李落回了一句,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相柳兒臉色一白,李落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喝道,“我不是罵你。”
相柳兒噘了噘嘴,這幅小女兒般的模樣讓身邊草海悍将一個個都驚呆了眼,張大了嘴愣出了神。相柳兒嗔怒喝道:“還愣着做什麽,傳令,所有将士撤入宗廟。”
“撥汗,可是那宗廟就那麽大點……”
“入地府!”李落和相柳兒異口同聲地喝道,李落随即傳令,“曲子墨,應峰。”
“末将在。”
“帶人過去,和侯西來打開暗道入口,有多大就炸開多大,全速避入地底。”
“遵令。”兩将各領一隊中軍騎将士,飛奔而去。那片烏雲越來越近,黑壓壓叫古城中的将士透不過氣來。聯軍将士有十萬之多,全部撤入地底少說也需得數個時辰,而那片烏雲最多一刻光景就能到古城上空,全身而退已無可能。
“鍾離玺,帶弓箭手守住宗廟前後,護送将士進入宗廟。”
“末将遵令。”
李落在這邊傳令,相柳兒也沒閑着,命谷宸将草海軍中擅長射術的将士聚在一起,聽候李落調遣。此刻衆将同仇敵忾,再不分什麽草海大甘,想活,便得齊心合力,才有一線生機。
“大将軍,敵襲。”錢義從古城另外一邊跑了過來,大聲叫道,“林子裏有異變!”
李落眼皮一跳,妖狼先至,妖蝠顯出蹤影,剩下的自然也會來湊熱鬧。
“撥汗,讓你們草海的将士小心,不隻是頭頂地面,還有地底腳下,看來黑劍白刀無論如何也不想讓我們北上了。”曉夢刀出鞘,李落收攏身邊的中軍騎将士,随錢義往敵襲而來的方向而去。相柳兒叫了一聲,李落回頭,見她輕咬沒有多少血色的朱唇,輕聲說道,“活着回來。”
李落展顔一笑,颔首應道:“一定,你自己當心。”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谷梁淚向前兩步,忽然轉了回來,從懷中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塞進相柳兒手裏,看了她一眼,抿嘴一笑,一個閃身跟了上去。相柳兒一怔,低頭看着手中匕首,匕首還帶着一絲溫熱,有她的體溫,刀鞘古樸,上面有兩個古字,相柳兒認得,名曰魚腸。
“撥汗,撥汗!”身邊諸将連聲催促,将一瞬失神的相柳兒驚醒,“撥汗,我們走。”
相柳兒哦了一聲,視線一陣模糊,有那麽一分神的光景,她就想抛下一切,跟在他的身邊,生死勿論。
李落率衆剛到城外,就看見城後山林中一陣地動山搖,照這個情形,來的應該是那些形如野豬的妖獸。